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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8點30分時,陸年羽把書合上,朝莊柔威脅的眯起眼睛,有點面紅耳赤,「小狐狸精,你正精神出軌呢,我看的出來。」

  莊柔狡黠的笑笑,顯然察覺到了他的偷看和醋意。精神出軌?她當然,沒有。

  陸年羽看她笑,臉更紅,掩飾的咳嗽幾聲,繼續作威作福:「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想北極熊?」

  「不是。我在想櫻花大道之夜,」她托腮看著紙房子門前插的櫻草,「十月份花都沒開,櫻花樹又實在很難看。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櫻花……」

  陸年羽沉思片刻,打了個響指,眼神閃爍,神氣活現的搖晃出門。

  陸年羽出去大概十分鐘,再出現時提著畫筆顏料和一堆工具。

  莊柔有點納悶,難道醫院裡面有個神仙,陸年羽想要什麼,神仙都能在十分鐘內變出來?

  陸年羽坐到她身邊,把紙房子捧在懷裡,上下左右的打量。

  他皺眉,說:「要添花園比較麻煩,不過我可以先幫你種些櫻花,讓它們一夜就開。」

  建築專業的學生,畫圖都是基本功,莊柔看陸年羽畫過很多房子,卻頭一次看他畫櫻花。

  陸年羽一面在紙房子深褐色的牆腳描輪廓,一面自誇,他是系裡唯一一個被滅絕師太讚賞過畫功的學生。

  「喜歡粉的還是白的?」

  「不要白的!」

  陸年羽的確畫的很棒,紙房子有了生氣,粉雲簇簇。他得意的把大作塞到莊柔的小手裡,問:「怎麼樣?」

  莊柔看著小門前的幾簇,小窗下的幾枝,二五蓓蕾聚生,惟妙惟肖。她輕輕說:「我再也不用等它的花期,等待短暫的美麗了。它是永恆,對不對?可惜……不是真的,是畫出來的……」

  剛才問她,粉的還是白的。

  她那樣激動的說,不要白的。

  陸年羽轉著手裡的畫筆,裝作不小心的一揮,莊柔臉頰上就多了一道粉紅。

  「喂!」莊柔嗔怪著用手去抹。

  陸年羽抓住她的手,壞笑,「別,這樣挺好看的。粉粉的,就更像櫻花了。」

  他久久凝視她櫻花般精緻的臉,是朵白櫻花,白的沒一點生命跡象。

  「莊柔,你知不知道,櫻花的花語是什麼?」

  莊柔搖頭。他沒有叫她狐狸,他叫她莊柔。

  陸年羽自己答:「生命。」

  他說的並非櫻花花語的全部,全部是——一閃而逝的燦爛生命。雖然燦爛,但一閃而逝。

  不會,絕對不會,有他在就不會。

  陸年羽把紙房子推到一邊,將莊柔拉起來,牽到衛生間,扣上馬桶蓋讓她坐下,手掌中接了溫水,撫上她臉頰的一刻,心裡仿佛安定下來,什麼都不怕了。

  莊柔很聽話的坐著,讓他給她洗臉。水流聲讓空氣多了幾分曖昧。

  陸年羽手停在她臉頰上,單膝跪在她面前,做出個求婚的姿勢……在這個非常之「浪漫」的……衛生間……

  莊柔冷汗涔涔。

  陸年羽神情嚴肅,說:「莊柔,畫出來的櫻花是假的,你別想著假的永恆。」他手指憐惜的摩挲著她皮膚,「好好活著,明年四月,你得開花,知道嗎?」

  明年四月是莊柔的二十歲生日。

  也是櫻花盛放的季節。

  陸年羽把莊柔送回床上,開始當人肉靠枕。他若無其事的撥弄她長髮,問:「你……喜歡當櫻花還是北極狐?」

  莊柔沒回頭,下意識拿回自己的發梢,不讓他碰,答:「北極狐。」

  陸年羽臉色微變,調侃:「喜歡當小狐狸精是吧?就知道你不老實。」他不能抑制的失落,北極熊一個背影出現,她就七魂去了六魄,緊張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個星球上。

  從頭到尾,北極狐和北極熊才是註定住在一起的伴侶,南極來的企鵝,總像是個過客,要功成身退的。

  莊柔很困難的轉了個身,雙手掛在陸年羽脖子上,有點害羞,有點局促,但微笑低聲道:「櫻花開放只有那麼幾天,南極卻有六個月的極晝陽光,我要當北極狐,跟你私奔去南極。」她皺眉,「別再叫我狐狸精好不好?我哪裡像狐狸精?」

  陸年羽凝視著莊柔難得粉潤的臉,手心還癢癢的貪戀著把她臉頰捧在手裡的溫軟觸覺。

  允許她精神出軌,要允許到什麼時候?

  莊柔看看牆上的鐘,已經9點了。沒有一個病人可以有12個小時的探視時間,Jackson給她的已經是特許中的特許。

  「企鵝,你該回學校了。」

  陸年羽伸個懶腰,「今天很累,懶得回去了。要不我在你這兒打個地鋪?」

  莊柔笑笑,「Dr.Jackson會來趕你的。」

  陸年羽不依不饒的摟著她,「剛才回來時我問過護士了,他今晚不在。你要是覺得地上涼,心疼我的話,我看這床也夠倆人睡了。」

  陸年羽心想,大概就像在宿舍裡面,估計不會有什麼不同。

  水晶弧CLUB。

  許成幻出現的時候將近晚上10點,一身運動打扮,仿佛剛打高爾夫回來。看看桌邊的梁以錚,發現他神色甚為淡然,辨不清等了多久,有點沒能激怒他的遺憾。

  「全上海,能讓梁副院長等的人,我是頭一個了吧。」

  以錚沒理會這挑釁,只是眼神忽然蒙上一層霧,轉眼消散:「第二個。」唇邊牽出一絲寬容的笑,「許總給了我自由瞭解你『產業』的時間,謝謝了。」

  許成幻臉色一變,見以錚佯裝漫不經心的掃視整間CLUB,懂了幾分。該死,看來他一直在四處盤問、探聽情況。

  夏燃正在臺上抱著吉他唱歌,少女歌手的聲音猶如天籟,一塵不染。一曲之間,她偷偷看了看邊上這一桌,有點驚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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