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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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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的弦天天緊著,漸漸暴躁易怒。這樣壓抑的焦慮,在莊柔又一次違抗之後,火山爆發。 那天,以錚伏案研習案情。 警方在檢查安璐的手機時,發現她當晚曾約蘇黎到活動中心。但蘇黎表示,她那晚喝得很醉,看到短信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她甚至不記得是誰送她回學校的。 在對活動中心的調查中,警方發現,登記處的人晚上8點就下班了。大門沒有撬過的痕跡,一定是有鑰匙的人才能進去。有鑰匙的人不多,而在這時,學生會的學術部部長陸年羽發現他的鑰匙不見了。他說不清何時何地,只說很有可能是當晚在水晶壺中丟的,因為那裡人多手雜,燈光又暗。 以錚將Jackson的發現傳達給警方,希望他們排查當晚的waiter,查找毒品的來源。 近幾年來水晶壺CLUB的記錄很良好,從沒有出現過禁藥,因此氯胺酮和三唑侖的出現多半是有人故意為之。 他幾乎可以肯定,安璐被殺與莊柔中毒之間有關聯。而且這關聯多半跟一個人有關——許成幻。水晶壺是他名下的產業,五年前也曾魚龍混雜,牛鬼蛇神。 猶豫再三,以錚沒有把對許成幻的懷疑告訴警方。作為莊柔的律師,他個人太過主觀的猜測會讓警方對她形成不好的印象。有些人讓員警去查會為他省他些事,另外一些人他要親自料理。 用筆敲著陸年羽的名字,以錚總覺得這男孩子會莫名讓他出一身冷汗。笑話,世界上能讓梁以錚出冷汗的人還沒生出來過。 想了很久,他才明白心中的彆扭在哪裡。 陸年羽說,你對她坦率點兒吧。憑他們的數面之交,陸年羽已能點出他的短腳,讓他始料不及。 第一次見陸年羽,他在吻她,不是克制的輕吻,而是強迫式的、掠奪式的硬吻,不容她逃開,不容她拒絕。這個19歲的男生有一種莽撞而直接的熾情,他給了她初吻,而且十有八九是初戀。 以錚一陣窩火,最初留在她身上,屬於青春的疼痛,是陸年羽給的。而他還在因了5年前的往事而顧慮這顧慮那,想一步步帶她走出陰影、好好長大再去愛她,直到輪到陸年羽來跟他示威。 忽然很想去看她一眼。 這麼想著,就走到她的病房來了。 值班護士見副院長過來,慌忙站起身來。 「她睡了?」 「是。這兩天睡得蠻早。」護士笑道。 以錚嗯了一聲,點點頭,走過緊閉的百葉窗外,剛要欣慰地回辦公室去,卻覺得有異樣的聲響。 滴——滴——滴—— 忽短忽長的聲響,是她身上儀器記錄心率的聲音。 奇怪,應該調整到睡眠模式了,怎麼聲音這麼大? 滴—滴—滴—滴— 聲音越來越急促。以錚霎時懂了,怒火燃起了眉睫。 莊柔絕望了。好吧,她只不過是覺得,心率儀調到高亮度顯示模式時的燈光真的足夠她念書了。她小心翼翼地翻著財務管理課本,儘量不發出聲音。但聽到以錚的腳步聲,緊張下,心跳加快,滴滴的聲音隨之加快了頻率。 以錚當然一下子就聽了出來。 可,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以錚沒對她大吼大叫,只是鐵青著臉叫來護士,把她所有書全部拿走,鎖到他辦公室裡去。這次他是來真的了,她反而不出聲,閉了嘴,開始靜靜想解決的辦法。他在氣頭上,肯定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明天再商量吧。 以錚卻沒給她沉默的機會。「解釋啊,你不想解釋什麼嗎?」 「我想睡了,明天再說。」她勉強說完這些,等著他消氣。 她看上去依舊美麗,但有黑眼圈,天天只是躺著坐著也還是會瘦下去,因為藥刺激胃而吃不下飯。儘管雲意會每天來看她,還是心情不好、愁眉不展。回想陸年羽的話,以錚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沒有那麼瞭解她心裡的不舒服。 「再耽誤5分鐘也沒關係。今天我要聽你的想法,你到底怎麼想的?覺得住院是沒事閑的,輸液打針是吃飽撐的?覺得我讓你休息都是說著玩的?」他話語中融了心疼,「我到底怎麼才能讓你明白,不能仗著年輕就白白地揮霍自己的命?」 這逼問的口氣讓莊柔也火起,「你什麼時候瞭解過我的生活?」 白白地揮霍自己的命?她就是知道自己的命揮霍不起,才要拼命地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他不明白,他當然不明白。 沒錯,她不奮鬥的理由太多了,一輩子就這麼病怏怏的,現在又捲入謀殺案,弄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但所有這一切,不代表生活會原諒你,會給你喘息的時間,而只意味著,你需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繼續下去不會讓她死,停下腳步才會讓她死。 苦笑。梁以錚先生,我沒指望你能理解。 心率儀滴滴的聲音已經急促得快要連成一片了,以錚走過來,幫她斂好被子,表情依舊嚴厲。她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 「把書還給我。」 既然兩人都在氣頭上,誰也不必忍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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