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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這期間,來人拿出許多正式手續,鄭重地告訴我,他們是張家口武警部隊的,受中國人民解放軍北京市西城區軍事法庭委託,專門來提走這輛切諾基的。

  原來,這兩年,北京衛戍區部隊裡,有幾個已經退役的老兵,利用軍隊的特點專門偷部隊的車輛,形成了偷、銷、運一條龍。他們張家口武警部隊剛買了這輛車不久,一個團職領導坐這台車去北京武警總部開會,車子就停在開會地方的大院裡,司機鎖好車出去辦事,回來不見了車輛。為此,那個司機受了處分,一直被閒置在部隊裡。因為北京衛戍區屢屢丟車,有關部門花很大代價才破了案,抓到了偷車的一夥人,他們把這一台切諾基給供了出來,武警部隊接到軍事法庭的通知,專門來提贓物。所以,特地請示鎮黨委書記,准許我們把車帶走。

  我一聽是這個情況,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贓物這東西誰用誰該倒楣,人家要提走,是攔不得的事情,不追查你銷贓、窩贓就算不錯了。人家對我這麼客氣,八成是副書記井春躍和黨委委員趙飛鴻他們不甘心讓人家順順當當地把車提走,安排司機把車搗鼓得開不動了。「強龍不壓地頭蛇」,人家沒有辦法,才向我求助。於是,我很大方又有點結結巴巴地說:「好說好說,這個這個,這個咱們是軍民共建的友好鄉鎮,人民子弟兵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我安排他們,馬上放車,讓你們順利提走!」

  我從來沒有像這樣,話說得很有點文不對題,或者叫做驢唇不對馬嘴。人家反正要的是效果,大家吃吃喝喝,吃罷喝罷,把根本不存在的「恩仇」給泯了。

  送走人家以後,這場不光彩的「請吃」,酒啊肉的,好像長了骨頭,棚架在我的喉嚨裡咽不下去,火起來下去,又躥到了腦門子上,我就把春躍和飛鴻他們幾個叫到我的屋裡,狠狠地熊了一頓。

  我說:「你們幾個咋毬整的?真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手續都不齊,你們竟然膽敢往家裡提車!回來後還弄個假牌照糊弄人!人家來提贓了,給人家就是了,還要生門兒坑人家,給我弄了個沒有一點面子的吃喝!真是把咱灌河鎮黨委、政府的人丟盡了!」

  春躍和飛鴻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我如此震怒,嚇得一個個臉上寒煞煞的,唯唯諾諾,反復給我解釋說,實在不知道這車的來歷,當時想著和軍隊打交道是最保險的,再說還有戰士親自把車送到門內,哪裡會想到出這樣的事情?

  我說,算毬了,就此打住,咱們「啞巴吃黃連,有苦沒處訴」。反正,你們以後別再想買車的事兒了。

  在機關裡和社會上,總有一些思想和嘴巴都閒不住的人,他們馬上傳開了一種說法:「政府的兩輛車牌照很不吉利,書記坐的是16160,就是『越裡越裡窮』,計生辦的是16169,就是『要弄要弄走』嘛。」

  對於這些傳言,我本來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但也不敢過於麻痹。想到我剛來上任的前半年,有人就傳言:「怪不得賀書記愛喝高度酒,原來高度酒都是好酒!」我馬上叫鄭留喜買了「北京二鍋頭」和「尖莊」兩種五元錢以下一瓶的高度酒,一半放在招待所,一半放在我的床底下。有了尊貴一點的客人,就從床底下拉出來幾瓶往招待所拿,雖然酒次一點,讓客人感到從床底下拿出來是一種特殊禮遇,照樣喝得爛醉。堅持了一段時間,才把口風給刹下去。這一次當然不能掉以輕心,就叫司機小勇趕緊把車過戶到鴨陽,通過熟人選了個吉利號:豫X56619。回頭想一想,當時那個心細勁兒,有點女人味。

  正是:人人都有軟嘴巴,家家都有難念經。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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