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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出了帝都花園,在這不夜城市內穿行,一路上什麼景色也只在眼中一過,腦子裡了無痕跡。只聽齊萬德說,大家都喝高了,去泡泡澡,蒸蒸桑拿,醒醒酒。於是迤邐來到可方的「海濱浴場」。來到這裝修得美輪美奐的洗澡地方,我們知道了什麼才算是人間真正的物質享受。

  泡了、洗了、蒸了,酒勁有所減退,但是成效並不十分明顯。於是,齊萬德帶我們領了浴衣,那是一種又寬鬆又舒適的毛巾衣服。一個個清潔、嶄新的自我,在漂亮的女服務生導引下,先到休息室喝些水、吸幾支香煙、吃幾片瓜果,然後一個一個地被安排到三層去按摩。

  我和春亭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陣勢,實在是有點想去,但又不敢去。可方說:「書記大哥,這裡沒有色情服務,敬請放心。小姐們都很敬業,給你按按摩,放鬆一下,對身體有好處。再說,你是老闆,你不上去,別人咋好意思上去?」

  勸說間,我們心裡都已經有些躍躍欲試,表面上卻仍然裝作扭扭捏捏、期期艾艾地上樓。一個十幾平方米的屋內,放有兩張按摩床,屋內的燈光有些暗,牆上是裸女出浴圖。由於安排我和春亭同時進行,就有兩個穿著小背心、短皮裙的性感小姐,被派到了這個房間。春亭不吭一聲,順勢躺在了床上,任那個小姐揉來踩去。人就是賤,一會兒,春亭就哼哼哧哧,美得不行。

  我一看這陣勢,心裡就發怯,推說自己怕胳肢,跟小姐說說話吧。這小姐可能最歡迎這類客人,一時顯得非常高興,說「怕胳肢的人疼老婆」,順著話茬,我們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葷話,明知小姐們是「假名假姓假戶口,假情假意假溫柔」,還是問了人家姓啥叫啥,家在哪裡。小姐也問先生貴姓,在哪裡高就,做什麼生意之類,自己腦子雖然麻木,也記得順嘴說些瞎話,不敢暴露真實身份。說著說著,這小姐不經意地把一隻腳伸在了按摩床上,也許她並不覺得自己的小皮裙敞開。一瞥之下,眼睛趕緊離開,渾身卻一陣燥熱,底下止不住地有些堅挺,羞得一下子跳下按摩床,對小姐說:「實在對不起,我要出去方便一下。」就一溜煙地跑回到二樓大休息室,心裡頭還不住地讓小兔子「撲通撲通」地亂跳一氣。

  看我出來,春亭沒有多久也出來了。可方說:「看來大哥們沒有盡興。」我們說:「行了行了,明天還要趕路。」回賓館休息無話。

  因為那時候卞州到北京還沒有高速公路,並且到處都在修路,直到第二天晚上,我們才趕到北京。一打聽,京津高速公路已經通車,離廊坊不到一百公里,我們就沒有停頓,直朝著廊坊奔去。

  廊坊是一個夾在京津正中間的中型城市。北方城市不如南方城市發展快。所以,這個北京、天津的門戶也不過有小縣城那麼大小。到達以後,廊坊部隊的人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

  我們經過長途奔波,終於看到了只有黃金管理部門才具有的絕密的礦產分佈圖。部隊首長說,這些地圖只准我們在屋裡看看,不准複印和帶出去。在這幾張專業地圖上,只是有金礦的地方才在地圖上有所顯示。因此,像範城這樣的縣城都沒有標示出來,灌河反倒用大字排出,礦帶分佈、重力異常的分佈等等,都清楚地在地圖上勾勒出紅紅的顏色。

  曾經在灌河工作很久的那個王指導員說,你們灌河確實有大的富礦生成的可能,航測結果,發生重力異常的部位在中原省範圍內,你們灌河是比較明顯的,前景十分樂觀,只是現在說不準具體的位置。我們在勘測中發現,你們當地群眾偷采的地方,都不是主要礦帶。辛辛苦苦跑了幾個月,對大礦床也沒有能夠準確定位,我們感到非常遺憾,給你們提供不出更有價值的資訊。今年上級還沒有下達勘測任務,也不知還去不去你們那裡。這些情況給你們通報後,其他的就無可奉告了。

  從廊坊回來,我們似乎得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得到。只覺得若有所失,早知這樣,一個電話不就得了,何必讓我們跑這麼遠空腿?仔細想想,要不來也不可能看到專業性這麼強的地圖,尤其是關於大礦床的說法,更讓我們激動不已,就這一點,回去對全鎮人民就有了交代。

  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心情就有些放鬆。我們拐到北京,在同學、朋友們的熱情招待下玩了兩三天,八達嶺長城、十三陵、故宮、頤和園逛了個遍兒。我有兩個表妹在北京礦業大學研究生部工作,因為我的到來,姐妹倆專門請假陪著我們逛了王府井大街。她倆說:「咱哥當了黨委書記,是大官了,穿的衣服還是那麼差,咱給他買一身兒。」挑來揀去,一套九百多塊的西服比較中意,她倆正要掏錢,範聚寶飛快地就把手續給辦了,我也知道這是哪一塊兒的錢。但是,沒有給春亭置辦,也不知道他高興不高興。兩個妹妹沒有花出去錢,實在過意不去,就給我配了一條比較名貴的領帶,又給她們嫂子買了一些化妝品,讓我帶回來。

  到了在國家水電部工作的老同學王勤學家裡,他老婆表現出了足夠的熱情。來之前,多次聽一些老同學說,在勤學家裡,只要有中原老家人來訪,嫂子這個人從來就是待理不理的,不論你拿去多少禮品也不行。我並沒有帶什麼禮品,她卻非常熱情。一時間,我竟然覺得過去同學們的傳言可能並不確切。她在國家體改委上班,是一個處級幹部,每天從五棵松騎自行車跑二十幾裡路,在新華門內的國務院辦公處有一桌之地。

  嫂子對我這個小老弟來訪很感興趣。在一塊兒吃飯時,竟有點神往地說:「老弟,我實在想不出你們在鄉鎮究竟幹些什麼,真想到你們那裡去看看。」

  我對她說:「嫂子,正如同我們也不知道你整天幹些什麼一樣,給你講一下,你也不一定能想像得出來。我們也是整天忙忙碌碌的,催糧催款,刮宮引產,什麼都幹。」

  她說:「你們抓計劃生育那麼大的力度,老百姓罵不罵你們?」

  「怎麼不罵?只是不敢當面罵就是了。現在,計劃生育小分隊下到村裡,狗混熟了,人反而混生了。深山裡的老百姓聽見小分隊下鄉就躲起來,堅壁清野,飯都混不來。」

  她說:「我經常看一些鄉鎮幹部作風粗暴的報導和內參,以為你們鄉鎮幹部都是青面獠牙的,原來你們勤學哥的同學也是鄉鎮黨委書記,還挺有思想的嘛。」

  我做出齜牙咧嘴狀說:「嫂子,看我這山裡的老虎咬不咬你!」

  嫂子又說:「真應該下到你們鄉下去看看。」

  我說:「時刻歡迎你。嫂子,你們這國家大機關的領導幹部,確實不知道我們在農村作的啥難。你要是能到我們那裡視察一下,我們真是求之不得的。我經常想,上級有一些指示,都是你們這些中央和國務院的大師爺瞎編的,脫離實際,根本無法執行。就連咱們國務院的領導們,對於農業、農村和農民,也可能有點不太瞭解,聽了底下瞎彙報就做一些不一定切合實際的決策。說句玩笑話,要是讓他們下鄉掛職鍛煉,那麼高的水準,我敢保證他當不上半年鄉鎮黨委書記,就會知道我們基層幹部的苦衷了。所以,希望嫂子在國家機關多替我們基層幹部說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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