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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記者就同一問題採訪郭教授,郭教授說:「藝術欣賞中的個體差異是有的,所謂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藝術欣賞也有它的普遍性和共性,所以個體之間的區別頂多是淺綠與深綠的區別,不可能是紅與綠的區別。」

  一邊收看《今晚關注》記者的調查報導,楊光一邊責備自己,他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胡雨燕和王晗的考場表現片斷,楊光都看到了。他雖然不懂專業,但音樂中的基本感情還是可以聽懂的。王晗的演奏情感表現非常充分,很有感染力。

  朱顏的無奈、無助、憤怒和傷心刺痛了楊光。節目中,說到動情處,朱顏淚光閃爍:「我愛音樂,愛學生,愛教育,我的成長過程中沒有遭遇過這些,所以我才有今天。作為一名老師,我希望給我的學生帶來我小時候經歷過的那種對明天的希望。」朱顏的話,一字字一句句像錘子一樣重重地砸在楊光心上。

  楊光懊惱極了,覺得自己既對不起朱顏和她的學生,也對不起甄妮,包括魯陽,儘管他對魯陽的做法有異議,但畢竟是因為自己所托,才把他推到了輿論的旋渦中。

  看完節目,楊光在電話中不停地給甄妮道歉。甄妮沒有抱怨什麼,反倒安慰他,事情出了紕漏,怕他不好給田園和濱大交差。

  這就是甄妮的大氣,楊光佩服她遇事不慌的鎮定。

  甄妮也是看了電視節目才知道考場內外的一些具體細節,她覺得事情出在魯陽身上。「學藝術的人啊,個個都傲滋滋的,一個不服氣一個,而且門戶之見太厲害。外界傳說藝術類考試的水太深,實事求是地說,這種說法也不是空穴來風。這個魯陽做得是有些過分,讓他全力幫助胡雨燕過關,可是他打誰的學生的主意也不該打朱顏的啊。」

  楊光很佩服朱顏的勇氣,如果藝考真的像甄妮說的那樣,朱顏等於是踢爆了行業中的潛規則,弄不好會被看做行業「叛徒」,被同行孤立,甚至招致眾人排斥。

  甄妮分析:「朱顏還要在清藝待下去,她可能也就是逞一時之勇。另外,她的目的很明顯,不滿她的學生名次靠後。眼下倒是要抓緊做媒體的工作,讓他們不要繼續糾纏,以免吸引公眾輿論對這事窮追猛打。」

  「胡雨燕最後會怎麼樣呢?」

  甄妮想了想說:「最壞的結果是,清藝取消她這次考試的成績。一般藝考考生都不會只報一所學校,清平藝考專業課不是省統考,看她還報了什麼學校,再重新選一所重點做工作。」

  三十三、倒潑污水

  第二天一上班,楊光就去了田園辦公室,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末了,楊光誠懇地說:「田校長,真對不起,您交代的事情我沒辦好。」田園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有些普通教師不求功不求名,還真是無所畏懼呢,老教授,就更難纏嘍。像朱顏這種業務能力強、在圈子裡有點名氣的人,院長能拿她怎麼樣呢?」

  田園雙臂搭在沙發扶手上冥想了片刻,又把身體向上提了提,說:「成績既然還沒有公佈,應該還有挽回餘地。重要的是得把媒體摁住,別老像蒼蠅一樣盯著高校做文章。這樣吧,我跟馮校長商量一下,再和清藝院長通個氣,爭取校內問題校內解決。」

  過了兩天,關於朱顏的一些傳言在清藝音樂學院沸沸揚揚地傳播開了:

  輔導王晗兩年多,王晗家人在朱顏身上下了不少工夫,王晗成績不理想,朱顏不好交代,於是狗急跳牆,以此要脅學校。又說朱顏不服氣比她年輕的魯陽當音樂學院院長,意欲取而代之,於是抓住魯陽的把柄想置之死地而後快,朱顏的現場錄影顯然是有備而來。

  如果僅僅是魯陽一個人給朱顏的學生打低分,還不至於造成那個學生排名掉隊,可見大家不約而同地壓了朱顏學生的分。大家都是同事,彼此很熟悉,平常抬頭不見低頭見,出現這種結果只能說明朱顏人緣一般,與同事關係不是很融洽。

  更耐人尋味的是,音樂學院幾名教師認為朱顏這麼做是「為了出風頭,表白自己的清廉和崇高,不惜以敗壞音樂學院全體老師的形象為代價」。

  轉眼間,黑白顛倒,朱顏的正義之舉硬生生被庸俗化為當眾撒潑,她對不正之風的抵制成了泄私怨,成了和魯陽之間狗咬狗的爭名奪利。這一切反應超出了朱顏的想像,觸犯了眾怒的朱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朱顏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卻有口說不清。人生千隻手,難捂眾人口。這些推理似乎不乏道理,她找誰理論去?如果時光倒流,她寧願把兩年多的學費退還給王晗,讓他轉報其他高校;如果時光倒流,她寧願自己沒有不自量力地為王晗打抱不平。如果是魯陽一個人的壓制和報復,她想她是可以承受的,她不怕。可是,當同事和學生也站在她對立面的時候,她感到了壓力。眾口鑠金,三人成虎,連朱顏自己都懷疑她向媒體反映問題時用心是否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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