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門(24)_一葦

二十四

　　二十四、滅絕師太

　　離藝術類專業課考試時間沒有多久了，臨時抱佛腳找老師輔導效果有限。軟功夫沒用到，只好急火猛攻來硬功夫。楊光決定步步為營，從考前輔導到評委，每個環節都不能鬆懈，儘量穩紮穩打，以確保清平國土資源廳胡廳長女兒胡雨燕順利通過音樂專業課考試。

　　甄妮很夠朋友。當楊光小心翼翼又一次找到她的時候，甄妮的語氣裡並沒有不耐煩。在她聯繫的幾個老師給胡雨燕做了幾次輔導後，楊光婉轉地請甄妮詢問胡雨燕的真實水準，好商議後面的動作。

　　甄妮回饋回來的情況不容樂觀：「實在不敢恭維，一看就是把音樂作為進入大學的跳板，沒有童子功，完全是速成的。強化訓練至少三個月，再來考還差不多。」

　　楊光心往下一沉。胡雨燕的能力越差，意味著對楊光的考驗越大，也意味著楊光「動作」的幅度越大。不想做，又不得不做。楊光請甄妮「指點」：「怎麼辦呢？清藝我就認識你一個人，全看你甄主任的了。我急得恨不得替她上場，不過那樣情況只會更糟糕。反正我是沒辦法，全拜託給你啦。」話說出口，楊光覺得自己就跟個無賴一樣，明知不行，偏要往上湊。

　　甄妮解釋，評委從器樂系所有講師以上職稱的老師中隨機抽取，總共七個人，考試前一天才公佈。她開玩笑說：「但願你運氣好，評委不要抽到『滅絕師太』。」

　　楊光不解。甄妮笑著問：「知道朱顏嗎？二胡界的老前輩。」

　　「嗨，鼎鼎大名的朱顏誰不知道啊？小時候就聽過她拉的二胡名曲《二泉映月》什麼的。」

　　「老教授一身正氣，鐵面無私，只認音樂不認人，誰想在她那兒偷懶或者投機，沒門兒。學生和考生都特別怕她，背後叫她『滅絕師太』。」

　　「哈哈哈。大師嘛，脾氣也大，還真沒想到她這麼有個性。不管會不會抽到她，趕緊聯繫讓她給輔導一下。」

　　「說得輕鬆，你不瞭解情況。袁立上次找的時候不是告訴過你嗎？不懂門道的，報社會上的輔導班。門檻兒精的，早早拜到清藝老師門下。一般老師學費每小時三百到八百元不等，離考試時間越近學費越高，高到什麼程度，看你想達到什麼目的。」

　　楊光笑了：「呵呵，那哪兒是學藝啊，整個就是孝敬考官的買路錢！怪不得呢，我在網上看到一個帖子，問去年你們學校美術類專業的錄取線是多少分，你知道回帖怎麼寫？」

　　「嗯？」

　　「『不要分兒，直接拿錢砸！』」

　　兩個人都笑了。甄妮坦白：「此言誇張了，但也不是沒道理。你沒聽說過『臘月肥』吧？」

　　楊光心想，這都是些什麼呀，一會兒「滅絕師太」，一會兒「臘月肥」，對暗語呢。好歹在高校教書近二十年了，但是幹招辦主任以來的所見所聞，時常讓楊光覺得自己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闖入眼簾的景象使他訝異。有時候，楊光忍不住問自己，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的，和自己生存的環境竟然如此之隔。

　　還是同學魏曉強嗅覺靈敏，他捕捉到了當今教育的繁榮和蕪雜，把教育、汽車和房地產作為報社的重頭戲。魏曉強當初辦教育專版、刊發教育新聞並不是最終目的，他想好好做評論，打出品牌。當下教育值得反思的地方不少，比如，教育產業化，中小學生學習負擔重、健康狀況下滑等問題。他希望《江城晚報》以自己的聲音參與當代教育思想的形成。寫新聞評論需要思想和閱歷，無奈，現在媒體年輕人多，工作量大，寫寫新聞還差強人意，寫評論就露怯了，功力不夠。曉強本來希望楊光能夠根據一周裡每天的教育新聞，每週寫一篇時評，誰想到，工作變動以後，屁股根本暖不熱。

　　現在看來，曉強的直覺是對的。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新聞的黃金時代。姑且多收集些素材，長點見識，以後不當招辦主任再給曉強寫評論吧。

　　楊光誠懇地說：「甄主任，不吝賜教。」

　　「清藝專業課考試一般都在寒假，不就是『臘月』嗎？至於『肥』嘛，你自己想想那是什麼意思？我們那些專業課老師，尤其是手上有點權的，根本不是靠學校那點工資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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