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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我不聽則已,一聽到他的聲音,頓時淚水如決堤。

  「你怎麼了?」蔣傑焦急地在那頭喊,「你在哪裡?還在嘉興嗎?快告訴我!你別哭啊……發生了什麼事?」

  「傑,我媽媽……她快不行了……」我哽咽著說,「肺癌……晚期……。」

  「什麼?已經確診了沒有?你在哪裡?」

  「我在杭州機場,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他當即說:「好,我現在也馬買機票,你降落以後就在機場等著我。我們一起回家。」末了他加了一句,「顏顏,你不要哭。」

  我的在飛機上一直都處在恐慌與難過中,想著想著就會忍不住留下淚,我把自己的眼睛藏在大大的墨鏡下面,真想逃避掉這一切。一個半小時的飛行對我來說如同過了一個世紀,每一秒鐘都那麼難捱。

  我下飛機以後就坐在航站樓的咖啡廳裡等蔣傑,我害怕一個人回去面對那些殘酷的現實——我的親人們的眼淚與絕望的眼神。

  晚上八點的時候,蔣傑到了,什麼行李都沒有拿,只隨手夾了一個公事包,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西服,他一定是從公司急急忙忙趕上飛機的。

  我一看到他就哭了,他摟著我,撫摸著我的頭低聲安慰。

  「沒事的,我們找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大夫,一定會醫好她。」他說。

  「真的嗎?」我眼淚汪汪的抬起頭看著他,仿佛他是我的救星,從天而降,有了他,便一切都有救了。我從前遇到難題的時候去找他,他從來都嗤之以鼻,因為在我看起來天大的難事,遇到他卻總能迎刃而解,所以我從來都不害怕困難,因為我的困難都總能被他悉數解決掉,而這一次呢?

  蔣傑堅定的點點頭,扶著我往外走,我們連夜打車回到我父母所在的小城,我媽媽住在我大舅工作了二十多年的醫院裡,大舅以前是這個醫院的內科主任,退休以後還繼續坐了幾年的專家門診,但是由於他脾氣不好,性格太倔的緣故,總和領導鬧矛盾因而後來一氣之下拂袖回鄉下抱曾孫去了。但是這裡的後輩個個都賣他的面子,並不僅僅因為他醫術好,還因為他性格耿直,送紅包的人被他指著鼻子罵到牆角站,他就是這麼一個古板怪癖的老頭。

  我母親的家族裡醫生成群,祖上行醫十三代,院長就好幾個,但是居然沒有一個人能挽救我媽媽的生命,我不禁對他們心生怨恨:平日裡吹牛妙手回春的本事哪裡去了?真遇上病了怎麼就治不好了?

  在走進病房之前我在走廊裡呆了兩分鐘,蔣傑說:「呆會看到你媽媽一定要表現得若無其事,病人精神不垮才有勇氣戰勝病魔。」

  我想他是對的,於是我倆手挽手強作歡顏走進媽媽的病房。我感到我臉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蔣傑緊緊的握住我的手,他的大手滾燙而有力。

  「媽,我回來了。」我看到媽媽坐在床上,床邊坐了好幾個表嫂和舅母還有表哥們,滿滿當當坐了一屋子,櫃子上地上堆滿了水果和食品。我知道他們都是來陪我媽媽的,心裡一陣感激,也許只有在關鍵的時候只有親人會在你身邊。

  我媽媽看到我回來,自然十分高興,拉著我的手不願意鬆開,我看到她人雖然沒有消瘦,但是臉上浮腫得厲害,知道她正經受著病痛,我卻不能為她分擔一定點,心裡好生難過,一低頭眼圈又熱了,蔣傑趕緊拍拍我的肩說:「顏顏,我看媽精神好得很,胃病嘛,人人都有,飲食調理一下,住兩天院好好休息休息,消消炎,過兩天就啥時都沒有了。」——我爸跟我說所有的親人都瞞著我媽說她得的是胃炎。

  我聽蔣傑這麼一提醒,趕緊強作笑臉,對我媽說:「媽,你看你怎麼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我才回去幾天你就病了。」

  我爸也接口說:「你媽啊,越活越像小孩,睡午覺不蓋被子,吹了一口穿堂風,以感冒發燒,好,胃炎出來了。自己不要緊,坐在床上就會支使我。」

  二表哥笑道:「對嘛,就像那個什麼《神雕俠侶》裡面那個絕情穀那個什麼……什麼……」

  「裘千尺嘛,天天坐著發號施令那個。」表嫂馬上接著說,大家一聽都笑了,我也笑了,但是這笑真比哭還難受,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大家在配合演出的一齣戲,只是為了讓我媽媽開心的。

  我爸爸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我看到他拿出手機,是大舅的電話,大舅正在和我媽媽的主治醫生連夜商討救治方案,我爸爸接了電話便開門出去接聽去了。

  我媽努努嘴說:「這兩天你爸的手機都響爛了,一來電話就出去接,也不知道都和誰通電話。」其實我知道,這些電話都是我那些遠在外地的親人們打來詢問我媽媽病情的。

  二表哥和我在走廊裡說起我媽媽的病情,雖然細胞分析的結果要明天下午才能出來,但是胸水並無減少,情況仍然不妙,就臨床症狀來看,確實很像肺癌。我急得暈頭轉向,蔣傑問道:「轉院到北京,或者上海最好的醫院是否可以治癒?」

  二表哥看了看我們倆,遲疑片刻說:「如果你們要轉院,也可以。」

  「轉什麼院?」突然大舅嚴厲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大舅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主任醫生的辦公室 出來,瞪著眼睛看著我們。

  「大舅。」我哀求道,「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她這樣……?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她。」

  大舅一連冷峻:「如果是肺癌,神仙也救不了,手術只能稍作延長,並不能緩解病痛,如果不是惡性病變,我就一定能救她。還用去北京上海?就她現在這樣虛弱,哪能經得起那樣長途折騰?這一次我作主,誰也不要動她,今天晚上抗炎藥物先用著,等明天一早再去照個片看看胸水漲不漲,如果不漲就是好現象。細胞分析結果一出來基本上就有譜了,現在都不要瞎猜,她需要休息,你們也早點去睡覺。」

  蔣傑勸我道:「大舅說的有道理,等明天出來結果再作決斷不遲。」

  我只好回到我媽媽的病房裡,她正歪在床上,護士給她來量體溫和血壓,都正常,大舅說:「正常就好。」

  我摸著我媽媽的手問她道:「媽媽,你感覺怎麼樣?」

  「說話提不上氣。」她說,聲音軟弱無力,「嗓子疼,吞不了東西,胸口和背心都痛,像針紮。」我知道那是因為胸腔裡有血性積液的緣故。

  「那你喝點牛奶和八寶粥好不好?」我勸道。

  「喝過了。」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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