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誅三 | 上頁 下頁
二十


  "嗨。"我跟揮蒼蠅似的揮揮手,"我跟他,這麼跟你說了吧,打死不可能。我都看了他那張臉二十幾年了,早就審美疲勞。你別不信,對他最免疫的就是我了,只要想想小時候他吃鼻涕的樣子,我就興致全無。都上小學了,還能尿床,也就大腦缺鈣的他能做出來--"想起他那些糗事,我能說一天一夜不帶重樣的。但畢竟陳靖還是她的老公,她的寶貝被我說成糞坑裡的石頭,不是也讓她難堪嗎?我索性閉了嘴。

  "雖然這樣說,我還是覺得最有潛力的對手是你。其他的都是小妖小鬼,憑我的修行,我完全可以見妖降妖遇鬼滅鬼。"

  "說得我跟千年老妖似的。蘇錦,我向黨保證,我才不去招惹你家那位,我腦子不缺氧,不缺鈣,更沒進水!"

  "你一向黨保證,我愈發覺得你心不純潔了。"

  "我向純潔的黨和人民保證,我不吃你剩的,你該放心了吧。"這樣說完,蘇錦才毫無芥蒂地笑了起來。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蛋都裂縫了,即使不招這只蒼蠅,也能招那只。那話怎麼說來著,不怕被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危機四伏的,你自信能做到臨危不亂?"

  "我就一神效滅蠅靈,來一隻我滅一隻,來兩隻我滅一雙。不用說蒼蠅蚊子了,就是蟑螂我也不怕,"說著說著,她還唱了起來,"看見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經比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

  一直走知性路線的她竟也唱如此幼稚的歌。我同情地看著她,都說陷入愛情的人智商會急轉直下,原來陷入婚姻,會更傻更天真啊。也不知道,她說不怕不怕,是讓我相信還是讓她自己相信。

  十七

  時間像馬桶裡的水,嘩啦啦的沖去了秋天,嘩啦啦的又沖來了冬天,那些穢物仿佛被沖走了,打眼一看,生活美好得仿若不像是馬桶似的。

  "我們的愛情火苗又噌噌燒起來了,溫暖如昨。"蘇錦笑著說。那些笑,飄在風中,瞬間淩亂,讓人找不到與溫暖近似的形容詞。難道真有神奇的萬能膠,所有裂痕都可以輕易彌補?

  看我滿臉的難以置信,蘇錦忍不住長歎,"至少,表面上風平浪靜,才不會給小三有可乘之機的錯覺啊。"看我一頭霧水狀,她又多解釋了幾句,"再怎麼敗絮其中,也要裝飾成金玉其外。哪能從氣勢上先輸給小三?"

  我大概明白,虛者虛之,疑中生疑;剛柔之際,奇而複奇。她這是玩空城計呢。對她的崇拜不禁更上一層,"蘇錦,你的忍功大有長進啊。一忍成瘋,再忍成魔,你是非要不瘋魔,不成活麼。"

  "如不能忍,傾敗立至。"她忍不住又是一聲長歎,然後便呆呆地望向窗外,神情淒然。

  我都快被她的歎息淹沒,故作輕鬆地調侃:"難道你是屬龜的,忍者神龜?"

  "我可不就是屬王八的,只要生活過得去,哪怕頭頂帶點綠?"她自我嘲諷般撇了撇嘴。彼時,陽光從側面灑下來,傾瀉在她身上,氤氳成淡淡的光圈。我微微眯起眼,打量她頹美的輪廓,線條隱忍,悲傷分明。我越來越不懂她,以前的蘇錦是什麼角色啊,總是飛揚跋扈地叫囂,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也曾決絕地警告陳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現在,玉也碎了,瓦也不全了,可她還在廢墟下硬撐著。奇怪一個人怎麼會轉變這麼多,更奇怪她怎麼有那麼多引導自己進退的道理。

  "生活就是要硬撐啊,撐著撐著就能撐出一片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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