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去巴黎(56)_沙羅

五十六

　　駕駛座前的時速表不停變化著，瘋狂飆升至仿佛隨時會爆裂一般。沉浸在追逐遊戲中的對手完全忽略了這一點，倒是可憐了坐在副駕駛位的小秀。原本就很少有機會坐車的她如今坐在這樣一輛最高時速達310km的跑車上，豈不是等於在陸地上生活了一輩子的旱鴨子上了海盜船。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緊緊抓住車沿的把手，渾身都是冷汗，就像泡在水裡一樣，好不容易才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慢……慢點行不行？"

　　專注駕車的賀軒眼睛只顧注視著前方，對於她的哀求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故意裝做沒聽見，總之嘴唇抿得緊緊的，始終沒有半個字的回答。

　　車速實在是太快，小秀漸漸覺得眼前天昏地暗，頭也越來越暈，而且更不祥的是，胃裡一陣翻湧，好像有什麼熱氣伴著酸味不斷湧上來。

　　"我……我要吐了！"她拼命捂著胸口，聲音像是在哭。

　　"什麼？"賀軒這才回過神來，瞥了她一眼。

　　"我要吐了！我受不了……"小秀叫嚷著，頭已挪向窗邊，可惜車窗是封閉的，她一頭撞在玻璃上，眼前全是小星星。

　　賀軒頓時瞪大眼睛，飛快地按下車窗，同時，一陣驚天動地的刹車聲，車子猛然停在路邊，慣性使兩人的身體同時前傾。前後間隔不到一秒，從小秀口中噴出的一股酸水也"撲"地濺在前窗玻璃上，車廂內頓時彌漫開一股刺鼻的異味。

　　可她還不過癮，連滾帶爬地下車，又大口大口地嘔吐了半天。

　　賀軒望瞭望慘不忍睹的前窗，又望瞭望馬路邊的小秀，臉色越來越沉，仿佛漫天烏雲都聚攏了過來。

　　"沒出息的東西……"

　　他正準備開罵，羅紫蘇的紅色賓士卻緊跟著追上來，緊鄰著保時捷的左翼停了下來，望著剛剛發生的這一幕，嘴角掛著幸災樂禍的微笑："賀軒，看來你的女朋友不怎麼懂得享受駕馭的樂趣。差一點就要分出勝負了，可真掃興，不如咱們改天單獨再比。"

　　這句話明顯刺激到了賀軒，他的態度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避開羅紫蘇的視線，從另一側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小秀面前，伸出手臂輕輕擁著她，聲音輕柔得像花瓣落地一樣："怎麼樣，好一些沒有？"

　　"你還說呢，全怪你！"此時的小秀也吐得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氣，猛地抬起頭，剛要興師問罪，誰知一塊散發著清香的白手帕突然從天而降，落在她的唇邊。剛才還兇神惡煞的鐵面怪，突然披上一身羊皮，無限溫柔地為她拭去嘴上的汙跡。

　　一下子從冰冷的海水被拋進熱情的火焰裡，小秀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轉變，精神一陣恍惚。

　　可是在旁人看來，這卻是非常溫情的一幕。所謂的旁人，指的當然是紅色賓士裡的羅紫蘇。望著這一切的她緊緊咬住嘴唇，臉猙獰得都快扭曲了。

　　馬路的另一端，賀軒的表演仍在繼續。

　　"好啦！我知道開快車是我不對，但我也是為了甩掉討厭的跟屁蟲，讓我們能夠清清淨淨地吃頓早餐才這麼做的。"

　　小秀很清楚他是在演戲，所以也懶得跟他計較。經過一陣劇烈的嘔吐後，綠色的膽汁都被吐了出來，肚子裡早就唱起了空城計，也想吃點東西。

　　於是，她接過他的話問："早餐在哪？"

　　賀軒的眉頭皺了一下，回頭望了眼被小秀吐花的髒車，再開著它前往原定地點已經顯得不切實際，所幸路邊不遠處即是一座繁華的大型商場，一整排高檔餐廳沿街而立。他用目光挑了家比較順眼的咖啡廳，拉起餘小秀的手便朝它迎面走去。

　　到了店門口，他把車鑰匙連同從錢包裡隨意抽出的一疊百元大鈔丟給門童："麻煩你找人把我的車徹底清洗一下，剩下的就是你的小費。"

　　眼見客人出手這麼闊綽，門童喜出望外，連忙點頭允諾。

　　賀軒輕輕一揚下巴，與小秀並肩邁進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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