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去巴黎(51)_沙羅

五十一

　　賀夫人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完全沒料到這個女孩竟敢用這麼無禮的口吻和她說話，小家庭出身的女兒果然是沒有教養的。正是因為如此，她更不希望她留在賀軒身邊，自己傾注了一生心血的愛子，說不準沒過多久就被她調教壞了。

　　想到這裡，她皺起眉，冷笑著說："看不出來，你年紀輕，做人可一點也不簡單啊！不想要好工作，那是想要現金嗎？想要多少，多少錢你才肯放過我們家賀軒？"

　　轟的一聲，小秀心裡像有什麼爆炸了一般，一種恥辱感麻痹了全身。

　　賀夫人見她不說話，還以為是動了心，眼裡輕蔑的神色更盛："原來還是喜歡錢，那怎麼不早說呢！開個價吧，只要不太過分，我都會答應，就當是花錢買清淨。"

　　小秀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這個盛氣淩人的貴婦，從沒想過有人會像市場上挑豬肉似的和她砍價。

　　然而賀夫人心裡可不是這麼想，她以為小秀是因為過度的興奮而顯出窮人低賤的醜態。

　　面對這個餓死鬼般俗氣的女孩她真是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加緊催促道："別浪費時間了，快點說吧，下午我還預約了美容院做SPA呢！"

　　一直試圖克制自己的小秀再也忍受不住內心洶湧的情緒和周圍令人窒息的空氣，她猛地從腳凳上站起身，俯視著賀夫人說："我什麼也不想要，只想安安心心地工作，靠自己的努力賺錢。您和您兒子之間的矛盾原本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請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如果真要辭我，也請拿出正當理由，否則我會利用一切法律手段捍衛自身的權益。現在，我必須去工作了，恕不奉陪，您請自便。"

　　說完，她也不顧賀夫人臉上難堪的神色，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廚房。

　　4

　　賀夫人已經離開很久，房子裡沉悶的空氣卻始終沒有消散。

　　已經不再強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在潔淨的地上，如同一幅淡淡的水粉畫。

　　剛剛整理完房間的小秀從樓上走下來，路過客廳的時候，看到賀夫人中午坐過的沙發，一股熱血再度沖上腦門，耳邊嗡嗡作響，那些冷冷的嘲諷依然緊緊纏繞著她。為什麼世界上總有這樣一些人，喜歡站在金碧輝煌的高樓上，揮舞手中的權杖，肆意踐踏他人的尊嚴？儘管知道母親的行為並不能代表兒子的意願，小秀還是覺得怒火難平，為了表示抗議，她沒像往常那樣等候賀軒回家，只在餐桌上留下晚飯便提前走了。

　　走出大門，一股涼涼的海風撲面而來，使全身的毛孔都隨之打開，煩惱似乎也隨之飄遠。臨海的地方就是有這樣的好處，無論白天多麼炎熱，一旦到了傍晚，空氣立刻變得涼爽濕潤。

　　沿著海岸線走在前往公車站的路上，映入眼簾的是這座城市最美的風景-碧藍的海水一波又一波拍打在金色的沙灘上；太陽還未落山，遠處，海天相接處是漫天霞光，空氣被染成了暗紅色，就連臉和身體，也被塗抹上一層厚厚的紅光。

　　或許上蒼有意讓小秀多享受一會兒良辰美景，今天的公車左等右等遲遲不來。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黯淡下來，一輪銀月照耀海面，閃動著碎銀般的波光……這景致比夕陽更加柔美寧靜，只是歸家心切的小秀已無心欣賞，只希望公車能夠快點出現在她面前。

　　這時身後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卻不太像平常熟悉的公車。小秀回過頭，看見一輛充滿動感外型，線條鮮明的寶馬敞篷車出現在眼前。駕駛座前坐著一個戴著墨鏡，一身休閒打扮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輪廓，濃郁的劍眉，嘴唇若有若無地維繫著自然上揚的弧度，是張靖陽。

　　她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又見面了！"皎潔的月光從路邊棕櫚樹的葉縫間穿透而下，他輕輕微笑著，仿佛月光女神的使者。

　　小秀又驚又喜地沖他展露笑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是在等車嗎？想上哪兒去，我送你一程！"說完，他走下車，繞到另一側為她打開車門。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還是自己等公車好了。"小秀慌忙拒絕。

　　"被你當眾拒絕，才真的讓我非常不好意思呢。"張靖陽故意露出一副苦臉，還頗為誇張地顫抖了幾下。

　　夜風輕輕吹過。

　　如此美麗的夜色，兩人的距離那麼近，連呼吸的溫度都能感覺得到。

　　小秀無法抗拒這份盛情，只能乖乖地鑽進他的車，同時，迷亂的心裡，蕩漾陣陣漣漪。說不出是什麼心情，但和這個男人之間還真是奇妙，無論在哪裡都會遇見。

　　修長的路燈在風景旖旎的馬路上投下暖黃色的光束，車子沿著海濱觀光道優雅駛向前方。

　　與有著完美側臉線條的張靖陽並排而坐，小秀似乎無心欣賞沿途掠過的風景，好半天，才抑住不安的心跳，輕輕問了句："你今天怎麼會到海邊來？"

　　"來看海啊！"他的回答如此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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