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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頭頂的天空似乎也被炙熱的陽光燃燒得乾乾淨淨,蔚藍得如同一口倒掛的深湖,連一片白雲的影子也看不到。偶爾拂過的微風輕輕吹動樹梢,潔白嬌柔的玉蘭花紛紛墜落,飄滿整個院落。寂靜安詳的花園裡,知了刺耳的鳴叫成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屋子裡,小秀剛剛吃完一頓簡單的午餐,正準備到廚房洗碗,轉身的那一刻,卻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見從遠處駛來一輛加長林肯,穩穩地停靠在花園門前的林蔭道間。片刻,司機奔下車,將後座門打開,恭敬地迎下一位元身穿彩色條紋七分褲,簡潔圓領中袖襯衫,胸前戴著大朵絢麗的絹絲胸花,挽著酒紅色卷髮,戴著咖啡色墨鏡的女人。

  這名貴婦在司機遮陽傘的護送下穿過花園,徑直朝大門走來。

  雖然被大框墨鏡遮住半張臉,小秀還是一眼便認出她是賀軒的媽媽。刹那間,強烈的恐懼感像黑夜一般籠罩在頭頂。不用說,賀夫人一定是為了兒子前天那番"真情告白"來找她算帳的,如果被她逮住,還不知道有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將會發生!慌亂之中,她腦子裡唯一閃現的只有逃走的念頭,可惜,在付諸行動之前,門鈴已經響了。同時,環繞著客廳的透明落地窗也將她暴露在賀夫人視線可及的範圍內。

  一遍接一遍不斷響起的門鈴聲裡,小秀拖著沉重的腳步,萬般無奈地走到門口,將大門打開一道縫隙,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向賀夫人問候了一聲。

  賀夫人一見到她,臉上就蒙上一層慍色,隨後沖身邊的司機使了個眼神,他便立即轉身走回車內。

  偌大的一幢房子,只剩下兩個女人。

  花園裡,知了單調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挑動著煩躁的神經。

  小秀走進廚房,為賀夫人泡了一杯菊花茶,雙手奉到她的面前,她看也不看一眼,冷冷說了句:"我只喝咖啡。"

  "那我再去為您換一杯。"小秀說著,轉身便要回到廚房。

  "不用了,你坐下來,我有話要問你。"賀夫人很不耐煩地阻止了她。

  小秀拖著顫抖的身體走到沙發邊的腳凳上坐了下來。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

  "什麼學校畢業的?"

  "市旅遊學校。"

  "父母親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所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媽媽自己開大排檔,已經經營了整整十年。"

  如同查戶口一般,兩人僵硬地一問一答。其實這些問題的答案,賀夫人已經第一時間從私人偵探那裡瞭解得一清二楚,之所以再問一遍,只是基本的證實而已。這也是她直到今天中午才出現在小秀面前的原因,之前按兵不動,都是在等偵探社搜集報告。

  根據調查顯示,餘小秀是一個既無家世也無學歷的普通女孩,前不久才剛剛從航空公司的空姐考試中落選,又被交往兩年的男人在酒吧拋棄,所有履歷加在一起也寫不滿一張白紙。唯一不同尋常的地方,是她享有總經理秘書的職位和待遇,卻在賀軒家裡做著屬於保姆的工作。無論如何,賀夫人都不相信自己寶貝兒子的擇偶標準會降至民工等級。不過為人謹慎的她一直信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句古話,為了乾淨俐落地解決掉所有隱患,還是頂著驕陽御駕親征。

  此時,她覺得廢話的"磚"已經拋得差不多了,便不動聲色地引出了關鍵的話題。

  "余小姐,聽說你進入公司時簽署的是總經理秘書的聘書,但實際上卻沒有擔任相關的職務,是不是這樣?"

  小秀不由得愣了一下,覺得她這話問得蹊蹺,一定有什麼陰謀隱藏在背後,不過俗話說該來的躲不掉,沒有其他選擇,她只能聽天由命應了聲"是"。

  賀夫人聽到她肯定的回答,隨即露出不易察覺的一抹笑容:"我有位朋友在北京,也是做房地產的,他的第一秘書最近剛剛赴美國深造,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把你推薦給他,而且保證不是虛職,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此話一出,小秀立即明白賀夫人是把自己視為眼中釘,不僅要拔除,還要遠遠扔到看不見的角落。可是,不過是因為她寶貝兒子一句自私的戲言,自己就得被驅逐出從小生長的城市,流落異鄉?小秀覺得這家人全都有非常嚴重的心理症狀,賀軒得的是"王子病",而賀夫人則是深度的"太后症"。

  一陣陣怒火在心底翻湧,她提高嗓門大聲道:"夫人,您的兒子究竟喜不喜歡我我並不清楚,但當著您的面,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您,我並不喜歡他,所以您大可不必緊張,想盡辦法遠遠將我支走。而且,不要說北京一個公司秘書的職務,就是給北京市長讓我當,我也不會離開這裡。我從小就在這長大,這裡有我的媽媽、我的朋友,所以我是不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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