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12)_未夕

一二

　　老太太精神立刻好起來，要茶要水，面色活泛起來。

　　老太太對蘇豫說：「太麻煩人家何小姐了，蘇豫，送何小姐走，不能總辛苦人家。」

　　蘇豫與倩茹剛走出病房，未及說話，老太太又在房中叫他。

　　等到蘇豫再走出來時，天都黑了，醫院走廊裡的燈已亮起來。

　　他發現倩茹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沒有走。

　　蘇豫在她身邊坐下來，望了她好一會兒。

　　倩茹道：「我問了醫生，你的水還沒有吊完，等你媽媽睡了，去把吊針打完吧。發高燒不是鬧著玩兒的。」

　　蘇豫突然伸手圈住她的肩，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親熱的姿勢對她。

　　他的頭貼著他的，一連聲地低低地叫：「倩茹，倩茹。」

　　倩茹慢慢地回手抱住他的腰。

　　7

　　在何倩茹與周蘇豫感情尚未完全明朗化的時候，方甯顏也認識了後來成為她丈夫的李立平。

　　這一年甯顏二十六了，李立平大她四歲，正好三十。

　　比起倩茹來，他們倆認識的過程全無浪漫，倒有點特異。

　　那個時候的甯顏，清秀細巧，看起來就像是少女，外校來訪的老師或是學生的家長初見她時，莫不奇怪，學校裡怎麼會收未成年人做教師。

　　甯顏是一個有點奇怪的女孩子，在二十歲以前，她沒有跟任何一個男孩子深交過，甚至連話都沒怎麼說過。

　　甯顏中學的時候，男女生是不講話的，心裡再蠢蠢欲動，表面上也跟仇人似的，開班幹部會議時，幾個班級精英商議起班級計畫時也是紙條來紙條去的。那個年代，男生與女生的交往還十分隱蔽，是一件有點羞恥的事情，只有那些完全不想學習的被老師認定註定很快要成為社會人的女生才會與男生搭腔，而且，成績好的男生也是不屑答理她們的。

　　甯顏是曉莊師範最後一界的中師生，此後曉師就升為大專院校，後來又升格為曉莊學院，培養師範類本科生。當年中考，是母親幫甯顏填的志願，因為她雖文科十分出色，數學卻不太理想，母親斷言她是不可能考到好的大學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願意甯顏離開家到外地去讀書，她並不希望女兒有太大的出息。

　　上了師範，一個班上，二十五名學生，二十四個是女生，唯一的那個男孩子甯顏在參加口試的時候還看過一眼，膚白微胖的普通模樣，可是報到的時候卻不見蹤影。原來，那孩子父親早逝，母親帶著他改嫁，繼父待他不是太好，在報到前夕，因為與母親、繼父口角了兩句，一個想不開，跳樓死了。

　　於是，甯顏那個班成了女生班。

　　那個一面之緣的男生成了一個蒼白的影子，很快地消失在大家的記憶裡。

　　在方甯顏的少女時代裡沒有半個異性的影子，她簡直就如中世紀英國的修道院學校走出來的孩子。

　　甯顏的家教也極嚴，母親不許她跟任何異性做朋友，久而久之，甯顏有一點精神上的潔癖，上街閒逛時，有男子無意碰她一下也會覺得很不舒服，會下意識地不停地拍打被碰到的一處。這種奇怪的狀態在她身上延續了很久，她不自知，也沒有人提點她。

　　工作之初，她也封閉得很，不大與同事們打招呼，她來校不過一個月，就有人向校長反應，新來的這個小姑娘有一點清高啊，不大理人。

　　可是誰也不知道她其實微有些近視，又不願意戴眼鏡，看不清同事們的臉，一派單純全掩在那微仰起無甚表情的面孔下。

　　直到她配戴了隱形眼鏡，她才終於開始與同事們有了比較正常的交往。並且，慢慢地跟何倩茹與魏之芸越走越近了。

　　在大家的認識中，這個小姑娘有一點子古怪，但是人還不錯，工作也很努力。在工作的第二年，甯顏就開始一邊工作一邊攻讀她的專科與本科的文憑。

　　在這一點上，甯顏頗有一點先見之明，她聰明，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參加江蘇省自學考試，一年的功夫，拿下了專科文憑，這兩年，她又開始考本科文憑。而這個時候，小教界已開始大面積的學歷提升潮流，像類思這個級別的示範學校，開始要求普及大專。而甯顏因為擁有大專文憑且本科在讀，教學上又頗有靈氣，開始在市小學外語界展露頭角。

　　在這一個過程中，甯顏慢慢地邁進了老姑娘的行列。

　　二十六歲，算不得太老，但是，按同事們閒聊時的話，到這個年紀還不急著找人，可就要來不及了。

　　一個比甯顏還小兩歲但是已經成了家的女同事有次無意跟甯顏說：你要抓緊啦！

　　內向而略有些小心眼的甯顏悶氣了好多天。

　　甯顏終於開始相親了。

　　其實在這之前，甯顏喜歡過一個人。

　　甯顏長到二十來歲，居然不會騎自行車。

　　她學過無數次，無不以失敗告終。

　　有一回，借了同事的車在操場上練習，已騎得相當不錯時，同事好心鼓勵說：「看，你不是騎的很好嗎？這輛車還是二六的呢。」

　　話音剛落，甯顏就跌下去。

　　那一跤摔得夠狠，甯顏從此絕了學自行車的念頭，一般出去玩兒，都是之芸用車帶著她。

　　她每天步行上下班，好在家離單位不遠，甯顏很享受這一段過程。

　　她每天都要經過同一個路口，那裡有一個交通崗亭，是這個城市裡僅剩的還未拆除的崗亭之一。

　　崗亭裡，有一個值班的小交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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