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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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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誤會,事情總要查清楚的,這不還你一個清白了嘛,不是很好嗎?"秦組長再三解釋。 "心裡疆界要明,責任要清!"緩慢的語聲,既無高低,也沒有情感,是熟悉這種聲音的,只有吳語說話才是這種聲音!吳語!我駭然回首果然瞧見了吳語! "方圓,檢察長讓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反貪局的許局長又在外面叫喊著。 "去吧!"吳語關心地朝我點點頭,微微一笑,再與吳語眼睛的餘波交集時,我讀懂了吳語的笑意裡藏著擔憂。 檢察長辦公室裡,連空氣都彌漫著一種肅殺之氣。夏國強檢察長滿臉凝重,頭髮比三天前白了許多,人瘦了一層。眼圈鬆弛,皮膚暗淡,臉肌僵硬,顏色非常難看。他肯定是幾夜沒睡好覺了。 一桌之隔,坐著紀委、政法委領導,一概面色如霜,陰冷異常。 "夏檢,我來了。"我報告道。 "蘇方圓,進來吧!" 我走進辦公室,好多雙眼都用怪異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像是在看一隻瀕臨絕種的珍稀動物,看得我有些透不過氣,心裡直發毛。 "看什麼看?什麼意思嘛!"我心裡嘀咕著。 反貪局許局長勉強地擠出了笑容:"大家喝口水,好不好?" 沒有人應答,沒有人動杯子。 王書記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他始終把目光滯留在我身上,面無表情地說:"蘇方圓同志,你是最後一個在江陵生前找其談話的人,在訊問犯罪嫌疑人時怎能談情說愛呢?是不是江陵的失戀讓他自殺?" 我覺得遭了一悶棍,我從未看見過這樣離譜的事實,為什麼將江陵的死引入這個方向?是什麼企圖?我記住吳語的話,心裡疆界要明!我爭辯道:"我在訊問時談情說愛了嗎?在反貪局訊問室這樣一種特定的場合,能談情說愛?王書記你這個結論下得不覺得荒唐嗎?在場的也不是我一個人,有書記員記錄為證。他是在我的訊問下,交待了受賄的犯罪事實!再說我確實讓江陵失戀過,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要說他會為失戀自殺,那早在十多年前就該發生,不會等到今天!"聲音由於克制不住的憤慨而微微顫抖,口氣也逐漸強硬起來。 我過於理直氣壯,這一點倒是出乎他的預料,他睜大眼睛,指著我語無倫次地說:"你,你怎麼會……這種態度?出了人命還有理由!" 紀委姜書記從包裡拿出一疊材料,丟了過去。夏檢察長連忙翻閱,才看了兩頁,他的臉色就變了,冷汗不停地冒出來。 "舉報信上說是檢察院逼供,才造成了江陵自殺的!他的父親是一名軍級離休幹部,你們怎麼交待?領導多次強調,在人大會議召開之際,各單位一定要做好穩定工作,確保人大會議順利召開,可你們卻偏偏給我添亂,這不是故意讓我難堪嗎?你們必須端正態度,妥善處理!"姜書記的一席話,將江陵的死提到一個相當的高度。 夏檢察長眉頭緊鎖目光深沉地說:"姜書記,江陵在檢察院訊問室自殺,我們是有責任的,主要責任由我來承擔。你放心,我們會作進一步深入的調查,嚴肅處理!" 姜書記冷漠地說:"好,我們等待你們處理的結果!" 領導們留下話,轉身離去了。 夏檢察長站在窗前,窗外正是黃昏,一抹斜陽,夕照如血,透過薄薄的窗玻璃映在他面色如紙的臉,顯得分外淒涼。 是啊,比起我來,夏檢察長他承擔的壓力要大得多! 夏檢手中香煙燒到了盡頭,留下最後一縷白煙,他轉身拉開了抽屜:"方圓,江陵出事後,壓力是來自各方面的。我也收到一封信,你看看。" 我隨手接了過來,信上只寫了一付對聯"江陵永別檢察樓,上下領導解憂愁"。 "這是什麼意思?江陵是不想牽連其他人才自殺的?" "不要猜測,江陵為什麼自殺,不是我們目前工作的重點,目前重要的是要做好家屬的工作,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點。對外,我們只能說江陵是畏罪自殺。" "是畏罪自殺,畏罪自殺。"我重複著這一結論。 "江陵畢竟是在檢察院審查時出事的,我們是有責任的,我已經向省檢察院作了檢查,案件還要繼續查。當前主要是要做好善後的事情。江陵的父親是一位軍級幹部,就江陵一個兒子,江陵還有三個姐姐,其中一個姐姐還在部隊工作。前期工作我們已經做了很多了,江陵的母親一定要你去一趟。"檢察長鄭重其事地交待。 "為什麼又要我去?"訊問江陵本來就不是我分內的事,當時我說不去,非得要我去,我心裡嘀咕著。 "她沒說更多的理由,去做做工作,也是應該的。" 看樣子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抱怨,痛駡,哪怕是打我,我也願意承受,再大的委曲也無法與老年喪子、失子之痛相提並論。 四 軍隊幹修所。別墅還是那幢別墅,只是已沒有當年的那種顯赫的氣氛。 別墅裡,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點聲息,空氣就像凝固似的。江陵的父親站在窗前,古銅色的肌膚,銀白的頭髮,整個人像一尊雕塑。 母親臉色晦滯萎黃,半躺在沙發上,緊鎖著眉頭,眼眶深陷,眼圈發黑,黑洞洞的眼睛裡盛滿驚恐和哀慟。她嘴唇青紫,雙頰凹陷,憔悴之極,給人一種形銷骨立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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