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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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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孩子訂婚早,肖清明和於老順一合計,也想把肖寒和於虹的事給定了。但二人都不是那種糊塗人,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就決定先各自徵求一下孩子的意見。當于老順問於虹的時候,於虹臉緋紅著連聲笑著點頭答應,弄得於老順的臉上挺不得勁的,"這妞兒,咋就不知道羞哩!"肖清明問肖寒時,態度非常明朗,"別管我們上輩人的事,只說你是咋想的。雖說老早我和你于老伯就在一塊扯過你們的事,但那時候恁倆老小,還不懂事哩,做不得數。你要是不同意,也是一句話的事兒,我給你于老伯解釋去。要是同意,咱就把這事兒給定了。" "定了吧。"肖寒平靜地說,臉色顯得愈發蒼白了。 定親後的當天晚上,肖寒和於虹相約來到索河邊。月光婆娑,透過垂柳,在地上隨意編織著一幅又一幅優美的圖案,蟲鳴唧唧,河水潺潺,田野的清香隨風悠悠送來,於虹緊緊偎在肖寒的身邊,興奮異常地說:"寒哥,咱們從小在一塊玩耍,長大後又一直是同學,想想,真的就是書中說的那樣,是青梅竹馬嘞!" 肖寒無語。 於虹陶醉在愛情的幸福裡,對肖寒的"沉著"全然不覺,繼續說:"其實,在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朦朦朧朧有和你好的感覺,走到今天,我才算是知道了啥叫天遂人願。" 肖寒依然無語。 "人家都說好事多磨,叫我說,不磨的好事才叫真正的好事呢!就像咱們這樣,一帆風順,順理成章,多棒!"於虹好像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了哪兒不對勁兒,"哎,寒哥,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在想些什麼呀?" "我在想死。"肖寒的語調憂鬱中透著蒼涼。 "你這是什麼話?"於虹猛然站起身來,"難道說,你對咱倆的事不同意?" 肖寒搖搖頭,拉於虹坐下來,說:"瞧你,我怎麼會不同意呢?" "那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想到,咱們就將像你爸我爸一樣,在這塊土地上,無休止地為了生存而辛苦勞作,一輩子都不會擁有前途,我就恨!恨不得把整個地球給捏碎掉。土地對於我們這些農村孩子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座牢房。多少像咱們這樣的,從出生時父母的期望,到長大後自覺的追求,都是為了逃離它。我恨土地!一旦想到咱們將永遠被它監在這兒了,將永遠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了,我就感到徹骨的痛苦和絕望,就恨不得一死了之。" 聽清不是因為自己,於虹才多少松了一口氣,說:"誰不想進城?我連做夢都在想。可現在得承認現實。" 肖寒站起來,雙臂高舉,面向蒼穹大聲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許多城鄉政策開始放寬了,農村人也被允許進城做生意了。一天晚飯後,肖清明把肖寒喊到了跟前。 "爸,找我有事?" 肖清明示意他搬個凳子坐下來,又抽了幾口煙,才思慮著抬起頭,說:"我注意問了東頭的於二蛋,他講,咱這兒的黃瓜要是拉到省城去賣,比在鎮上要多好幾倍的價錢。咱地裡種有大半畝,要是都弄到省城去賣,會多賺三四百塊,爸想……" 肖寒明白了,這是準備叫自己進城賣菜呢!他感到一種深深的屈辱感,"我不去!"說著話,人站了起來。 肖清明今天似乎特別有耐性,沖肖寒招招手,說:"你坐下,聽爸說。爸知道你是有大心胸的人,可能大能小才是一條龍嘛!按說,恁爸我也好歹當了三十多年的村支書,經歷過一些事,可現在時勢變化得太快,能發展到哪兒,爸也實在說不清,只能是走一步,慮一步。現在中央叫咱農民致富,咱家也就不能落後。你兩個哥沒文化,遇事也沒個思考,爸老了,守守家還可以,再不會有那麼大的闖勁兒了。往後,咱這個家還能不能走到全村人的前頭,爸把希望就寄託在你身上了。爸以後,再不勉強你啥了。"說完,肖清明佝僂著腰,一聲不吭地轉回屋裡去了。 第二天,肖清明藉口身體不舒服,一天沒有出屋。肖寒幾次想進去,終於還是收住了腳步,轉身,歎口氣,喊上兩個哥哥,拉上架子車上地裡摘黃瓜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天上還是滿天星星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於二蛋的喊聲。肖寒拴好媽給烙的油饃,架起車子要走的時候,肖清明從屋裡走了出來。肖寒稍停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彎腰架起車子,肩上一用勁,一步一步吃力地朝省城方向走去。也就是邁出了這關鍵的一步,才有了後邊的風雲際會。等到肖寒和于虹在省城見面的時候,肖寒早已是赫赫有名的瑞達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功成名就了。 於虹是在一個週末的晚飯後,突然來到省城的。此前,肖寒總是藉口公司裡的事情忙,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回索河村看她。每次她說要來找他,也總是被他以種種理由給推掉了。這天恰巧改行跑運輸的於二蛋有事臨時開車進城,早已不放心的於虹來不及給肖寒打招呼,就直接搭車進城來找他了。路上遇到堵車耽誤了時間,趕到城裡的時候,天早已擦黑了。於二蛋因為事急,把她送到瑞達公司的樓下,就開車走了。 肖寒呢,和唐曉燕約好這天晚上去觀看她的頒獎晚會。前不久,在中南五省名模大獎賽上,唐曉燕獲得了金獎,定於今天在G省大禮堂隆重舉行頒獎晚會。出席晚會的有文化部主管文藝工作的副部長和文藝界一些德高望重的知名人士,晚會中還專門安排了唐曉燕的表演節目。可以說,今天晚上,對唐曉燕一生的事業追求而言,都將是非常重要和富有意義的。所以,肖寒是無論如何都要到場去表示祝賀的。早早的,他就親自驅車到花店選購了鮮花。就在他精心地打好領帶整好衣服準備出發時,于虹被丁蕾領了進來。 "寒哥!"好長時間不見面了,於虹的喜悅溢於言表,把肩上的包一扔,跑到了肖寒的身邊。 "哇,是虹呀!"猛然相見,肖寒也是又驚又喜,情不自禁地伸手攬住了於虹的肩。 於虹羞澀地一笑,偎在了肖寒的懷裡。丁蕾見狀,把門帶上退了出去。 "你怎麼突然跑來了,連個招呼也不打?" "是搭二蛋的車來的,來不及打招呼。"於虹揚起臉,慢慢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幾顆晶瑩的小淚珠,豐滿的唇嚅動著,"寒哥,我實在是太想你了,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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