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瑞麗·有錢人終成眷屬 >
六十九


  我分不清林肯臉上的表情是要哭還是要笑。很令我意外地、他居然留起了小鬍子。他的嘴唇突起,有點像孩子發育未全的小嘴巴——像我們貓貓的小嘴,長在我們貓貓臉上很好看,長在林肯臉上可就太糟糕了。

  我說:「你留鬍子啦?」

  他說:「我以為你會喜歡。我是為你留的!」

  我說:「可是我不喜歡啊。」

  林肯說:「求求你,讓我親一下。」

  我搖搖頭:「我的格拉維幕上衣黏在冰冷的皮膚上,短裙和白鞋子上黏著草葉和泥土。」

  林肯說:「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貓貓他們還在這兒呢。」

  我說:「你知道,不結婚你別想碰我。」

  林肯說:「只有十幾天我們就結婚啦,求求你答應我,要不然我走。」他突然強硬起來:「我知道因為什麼。安德列向你求婚我都聽說了。」

  我說:「他求婚跟我沒有關係。」

  林肯說:「才不是。你們的事我都知道。」

  我和林肯從來沒有說起過安德列:這是我的禁忌。我不知道林肯什麼意思。

  林肯大聲說:「他是個投資銀行家。」我非常驚訝:就我所知,林肯從來不關心商業上的事。有次他告訴我,他從來不喜歡看關於企業家或投資銀行家的新聞。他宣稱,企業家和投資銀行家總要死去了,人們才關心那些登在報紙上的訃告。幸好林肯的爸爸以及黛希和安德列不知道他這種論調——否則一定要掐死他。現在這也讓我對林肯更加失望。

  我說:「安德列是個很好的投資銀行家。」

  林肯說:「他是個次要的投資銀行家。」

  這種競爭的悲憤爭取不到我的愛情。我轉身走出衛生間。

  林肯說:「我會向他挑戰!就現在。他憑什麼向你求婚?」

  我說:「他愛我。他真正愛我。」

  林肯一頭栽到五屜櫃上,開始哭泣。我走過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陪你說話,但是你不能叫孩子看見你這個樣。」

  林肯答應了。

  我說:「你坐到沙發上去。」林肯一副受到很大傷害的表情——我竟然不相信他不會硬去吻我——又讓我感動起來。我把林肯讓到沙發上,自己繞到沙發的另一側,坐下來。我們坐著,不相碰觸,四周的窗子外陽光明媚。

  然後林肯就完全崩潰了。他告訴我,我對他比整個香港整個中國都重要——我當然知道整個香港整個中國對他的重要性。於是抱著他,心裡卻惶恐著時間過了多久,我是不是應該去開會了。

  我說:「親愛的林肯,黛希在北京。」

  林肯猛然抬起頭來:「不可能。黛希她……」

  我說:「我看見她了。不會錯。」

  林肯不相信。香港議員馬文輝十天前突然中風。黛希去看望馬文輝(黛希一直是馬文輝競選班子的主力隊員)。醫生告訴黛希馬文輝可能聽得懂別人說話,究竟他的病情如何現在則無從得知。不過,即使馬文輝心裡明白,他也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寫,也不能做出其他什麼表示讓別人明白——這就是「失語症」。黛希找到一把椅子坐到議員床邊。她抓起議員毫無知覺的手,告訴議員她是黃林黛希。她不知道議員能不能說話,不過她希望議員能聽懂她的話。她告訴議員得了中風,不過現在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醫生目前也就瞭解這麼多。行政長官一聽說議員病了就趕來看望,後來有事到北京去了。黛希告訴議員,法官已經簽署一個授權,授權黛希處理議員的事務,如果要做什麼決定,黛希隨時都可以來處理,直到議員康復為止。黛希還告訴議員,他一定會沒事的,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跟從前同樣的虎虎生風。她現在正在搞議員明年的競選計畫,請議員不要拆她的台。

  雖然馬文輝議員的面孔仍然沒有出現絲毫表情,然而使黛希大吃一驚的是馬文輝議員的手竟然動了一下,好像想抓住黛希的手似的。這讓黛希感到激動。馬文輝議員打算參加區議會競選。到時候他的健康狀況是否容許他參加競選呢?實際上,馬文輝議員不需要刻意地搞什麼競選活動,只要能在電視上露露面,說說話就行了。隔一天黛希又去看望馬文輝議員。黛希看到馬文輝議員還是那副孩童般的表情,依舊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睛。這雙眼睛能夠洞悉他們看到的一切嗎?應該能。黛希不願意往其他方面想。她坐在床邊把能想起來的新聞一條條地對議員說了半個鐘頭。最後黛希向馬文輝議員辭行。

  回到夕陽餘暉泄進的家庭藏書室,吉尼斯妹妹問黛希:「你打算競選嗎?」

  黛希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吉尼斯妹妹說:「現在什麼都變了。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黛希,我說的是競選馬文輝的席位。」

  黛希驚愕地注視著她媽媽。「你不是當真的吧,在馬文輝全身癱瘓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再說,他還有希望恢復健康再次競選。」

  吉尼斯妹妹說:「得了吧,孩子,現在是面對現實的時候了。馬文輝再不能行使議員的職責了,他不再有這個能力了,你越早明白這點越好。」

  黛希說:「那個席位是他平生希望得到的最後一件東西。我不能把它從他面前奪走。」

  吉尼斯妹妹說:「它已經被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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