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內外(49)_袁來

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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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鐸給郝勝強打電話，拉他入股。郝勝強猶豫再三，下不了決心。王鐸說：「小郝啊，看在你我有過交情的份上，我才給你這發財的機會呀。你去問問數學統計學院的馬國華教授，他到處打聽我的聯繫方式，要找我入股，我都沒有接受。我是看你一直對我不錯，才給你這個機會，你可不要辜負我呀。」郝勝強很為難，也認為這是個機會，但還是覺得沒底。關鍵是那個項目是什麼，他都不知道，雖然有很多教師都搶著入股，他卻還是不放心王鐸那種偷偷摸摸搞試驗的方式。郝勝強說：「我現在手頭沒有那麼多錢，過幾天，我找人借一些，準備好了再入，我初步打算入三股。」王鐸顯然有些不滿意，帶著焦急地說：「我上次給你電話，不是說讓你早點準備好嗎？」郝勝強說：「沒有辦法啊，結婚超支了很多，只能等下次了。」王鐸顯得不耐煩，說：「那好吧，下一周我再給你電話，到時候再沒有，可不能怪我不夠意思啊，我可是仁至義盡了。」郝勝強說：「一定準備好，一定準備好。」郝勝強越來越不放心，王鐸要得越急迫，他就越不放心。這件事情，他不打算和梅靈商量，梅靈最近財迷心竅，一聽說哪裡有發財的項目，眼睛都綠了，問她也是白問，她肯定會毫不思索地說入。郝勝強和梅靈的收入是各管各的，這也是婚前的約定。梅靈說這是現代青年夫婦的方式，經濟獨立，人格才能獨立。因為房子、傢俱和其他大部分結婚物品都是梅家購買的，所以郝勝強覺得沒有權利要求把錢放在一起。他曾經也考慮像其他男人那樣，把錢交給老婆，可是，主張經濟獨立的梅靈怕麻煩，也不想管理郝勝強的錢。他們就各自管各自的帳，家裡的生活用度基本上是郝勝強出，遇到特別大的花銷才共同支付。沒有生孩子之前，他們其實也沒有大項的支出。

　　週三下午，郝勝強在校醫院門口遇到了政治學教授陳益力。陳教授剛看完病，提著一包藥，打算去銀行。郝勝強和他打了個招呼，他不太認識郝勝強，可能把郝勝強當成一個上過他課的學生，開心地和郝勝強點點頭。郝勝強走上前去，自我介紹了一番，尤其是他和王鐸的關係。陳教授雖然年紀大了，卻一點也不糊塗，一提到王鐸，眼睛裡就放光。陳教授說：「王鐸，人才，年輕人，有魄力，有勇氣，能成大事。」陳教授似乎成了算命先生，預測王鐸的未來。「他那個專案您知道嗎？」郝勝強問。「怎麼不知道呀，我還入了十二股呢。我覺得他說得對，人不理財，財就不理人。理財有很多種，投資就是算一種。我教了一輩子政治經濟學，卻窮了一輩子。雖然有人說我著作等身，可著作等身有什麼用呢，一生沒有官運啊。你看那些和我一撥的人，當校長的當校長，做院長的做院長，就我，一直還是個普通教員。我現在總算是開竅了，要是王鐸這個項目能成功，我至少可以賺這個數！」陳教授伸出一隻手，張開皮肉鬆弛的巴掌，在郝勝強的眼前晃了晃。「五十萬？」郝勝強問。陳教授笑眯眯地擺擺頭：「年輕人，膽子要更大一點，步子要更快一點！」郝勝強不知道這個五到底代表多少，五百萬還是五千萬，甚至五個億。郝勝強還要問，陳益力說：「這只是一個最低分紅，要是他的公司一上市，沒准比這個還多。那就是天文數字，哈哈，哈哈。」陳益力提著布袋，撐著腰，搖晃著略略佝僂的背走了，那種感覺不像是提一袋子藥，而是一袋金元寶。郝勝強擺擺頭，覺得這個世界簡直瘋了，陳益力竟然和梅靈的腔調一樣。

　　劉二炮這次找郝勝強，總算是在來之前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二炮告訴他，上次那個何老闆對他的科研專案很有興趣，想約他晚上一起吃飯，還沒有等郝勝強回答，二炮大聲說：「強伢，你算是走狗屎運了，何老闆能看上你的項目，你以後就是找到靠山了。」郝勝強說：「我看看，晚上要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去。」二炮急了，說：「你架子還真大啊，還要讓人家親自請嗎。何老闆能看上你，那真是燒高香了。」郝勝強很反感劉二炮這副嘴臉，似乎見了一個有錢的巴不得親娘親老子地叫。再說，那天見到那個何老闆，雖然看起來很有風度，但是，如今的老闆遍地都是，校門口賣餛飩賣包子的都是老闆，路邊擦鞋的都被叫老闆。郝勝強說：「要這樣說，那你去。」二炮急了說：「強伢，不是我說你，你就這一點不好，從小到大，一身傲氣，任什麼事情都要占個強。」「那還是你去吧，我晚上有事。」郝勝強不顧二炮在電話裡面哎哎地叫，當即關掉了通話。二炮再打來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接，想殺殺二炮的氣焰，算是出了點氣。

　　下午四點，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郝勝強想接不想接，心想，別不是二炮換別人的電話打過來，又一想，如果不是他呢。手機響了一會兒，他才接電話：「喂，哪位？」對方是一個醇厚文雅的聲音：「郝博士，我是何耀華。」郝勝強遲疑了一下，才想起來是何老闆。他說：「你好，何老闆。」何老闆說：「我想請你今晚在江陵閣吃晚飯，不知是否賞臉？」郝勝強想，大概是二炮受挫後何耀華才親自打電話過來，話又說得這麼客氣，自己要是再推脫，就有些說不過去。何況，他現在接受邀請，正好可以讓二炮難堪。他爽快地答應了，說：「你太客氣了，有好項目，我們一起合作。」「好的，五點半我讓司機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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