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一家歡(13)_淩霄遙

十三

　　臥室裡有個大大的落地窗，在窗戶前，可以看見遠處的萬家燈火，點點似繁星。往日裡，每次看見這樣的夜景，總在憧憬不久以後那裡面也會有一間屋子，透出暖暖的燈光，那是他們以後的小窩，每次這樣想，心裡總是一陣溫暖，可是今天心裡只有煩惱，腦子裡全是今晚的那場鬧劇，亂紛紛，怎麼也理不清！

　　樊正很好，可是他的家裡人，實在太差！

　　為什麼世界上的事沒有十全十美？為什麼樊正沒有一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母親？

　　這天晚上，失眠的不只是她！老爸老媽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隔了許久，老媽忽然開口，「老淩……」

　　「嗯！」

　　「燕子乾媽上次說謝添這個週末要回國了……」

　　「嗯！」

　　「燕子乾媽說了幾次了，謝添還沒有女朋友。這孩子，學歷又高條件也好，和我們燕子又打小一起長大……」老媽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嗯！」

　　「知根知底的人家。燕子乾媽歷來喜歡燕子，老是在我面前說恨不得有這麼個親女兒。唉，我們那麼多年的老關係，這種關係才好相處嘛，哪裡像有些人家，咳……」老媽囉囉嗦嗦說了半天，推推身邊，「喂，你睡著了？」

　　「嗯！年輕人，多交朋友，總是好的！」老爸終於開口了。

　　「是啊，是啊！多個選擇，就算樊正那邊不成，這邊也更好些，本來就更好……」

　　「那你得好好安排一下時間，儘量讓燕子沒空往外面跑，讓他們冷一段時間，看看效果……」

　　「我知道了！我最近不是手臂酸痛嗎，我讓燕子天天陪著我上醫院按摩去！」

　　正是陽春二月，淩燕老媽艾萍的手臂卻忽然呈現出老年人過冬的症狀來，成天酸痛無比，舉手投足都困難。淩燕大為焦急，忙上網查資料下網看書，陪著往醫院跑個不停。艾萍很「頑強」，常常在每天「偶爾」痛得稍輕的時候偷偷做家務，這天下午又被急匆匆趕回家做飯的淩燕逮住了，她跺腳道：「媽，不是叫你歇著嗎，我的衣服我自己會收拾的！」

　　「我現在疼得不厲害，能幫你做一點兒是一點兒……」明明是說謊，害得女兒奔波勞累，艾萍哪裡坐得住。

　　「叫你休息嘛！幫我做什麼，我不累……」淩燕又心疼又著急，忙過去在老媽肩上又揉又按摩，一轉頭卻看見自己的裙子在床上擺放得很整齊，不由奇怪，「媽，你把我的裙子拿出來擺著幹什麼？」

　　「哦，我沒事，拿出來整理整理……」老媽做出猛然想起什麼的樣子，「哦，對了，你乾媽打電話來，說謝添回國了，請我們過去吃飯！」

　　「三哥回來了？」淩燕驚喜地問。

　　謝添，整個家屬大院的驕傲，高中畢業上清華，清華出來進耶魯。不僅是才華橫溢的青年，還因為她小時候最喜歡謝添了！謝添大幾歲，花樣兒、名堂多，她成天跟在他後面當小尾巴，三哥三哥地叫。

　　「是啊，回來好幾天了，請咱們明晚過去吃飯呢，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哎呀，人老了……」老媽最不願意承認自己老了，這個時候卻不介意自我貶低。

　　「明晚啊？好啊，我給樊正打電話，讓他一起去……」淩燕正要起身拿電話，被老媽一把抓住，「燕子，你幹什麼？」

　　「給阿正打電話，讓他和我一起去……」

　　「不合適！」話一出口，艾萍意識到反應有些過頭，放緩臉色笑道，「燕子啊，你想，你和乾媽、三哥很久不見了，總要敘敘家常。樊正相對於他們，畢竟是個陌生人，去了的話，我們熱熱鬧鬧，他在旁邊會感到冷清的……」

　　「燕子，不是說好了明天我們去爬山嗎？」樊正接到電話，頗有些不滿。這幾天淩燕在家裡照顧媽媽，見面忽然成了件奢侈的事。

　　「三哥回來了，我和我爸媽要過去吃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樊正問：「三哥，什麼三哥？」

　　「我乾媽的兒子，我們從小玩到大的，小時候我最喜歡三哥了……」

　　好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是，樊正心裡忽然莫名煩惱，捏住話筒沒吭聲，好半天才酸溜溜說了句，「那你去團圓了，我做什麼？」

　　「做什麼？」淩燕一愣，「你回你家去呀！」

　　「燕子，你這條裙子有些舊了，明天去買條新裙子，那麼久不見你三哥和乾媽了，得打扮漂亮點兒……」即將掛機的時候，艾萍靈機一動。

　　樊正在這邊聽得清楚，電話掛上後，心裡便一陣氣息翻湧，悶悶跌坐在身旁的沙發上。

　　那天家裡發生了那樣的鬧劇，從那以後，淩燕就一直找藉口躲著自己，一會兒是她媽的手痛，一會兒要回家做飯做家務，好不容易說好週末去爬山，現在也反悔了……

　　莫非見識了他的家庭，嫌棄並憎惡了……

　　那天她的確很不高興，回家的時候在車上就沒好氣地說他家的姑媽都是極品，他明白她其實更想說他的母親，只是礙於情面保留了！那天的情形也的確很失控，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家庭是由不得自己選擇的，他母親就是那樣，父親也還是那樣，如果淩燕嫌棄了，他也無可奈何！

　　而現在，她好像有別的打算……

　　青梅竹馬的三哥，海歸的精英，買新裙子打扮……

　　樊正猛地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一圈，走到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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