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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是啊,他要是知道我訂婚的消息,會怎麼樣?

  無動於衷,歡呼雀躍?還是只覺得自己對於這消息只是個過客,我訂婚不訂婚和他沒關係。他懶得作出各種姿態,也不屑作出一點迎合。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發現我真是可悲到了極點。

  我竟然下意識的,期盼他知道這件事情的反應。儘管明知道會心涼如水,卻好像是一個吸了毒的癮君子,明知道前方無路,卻依然想要贏得那幾秒鐘毒品吸入的甘甜。

  「他不在,」我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眼睛都跟著泛酸起來,不得已抬頭看著天空,迫使自己逼回那些即將流出來的液體,「他出差了。應該還不知道。」

  自從那天他抓著我惡狠狠的教育,我就再也沒看見過他。

  後來還是顧遙告訴我,他出差到香港了,據說是一件相當要緊的公務,當然,是和向姍一起。

  話筒那邊久久未傳出聲音,仿佛那邊的人已經消失一樣,我深吸一口氣,勉力自己輕笑,「沈嘉燁,大晚上很冷呢,你在這兒不說話,偏要浪費電話費是不是?」

  「蔚蔚,」他頓了一頓,「你對他,是真的嗎?」

  我心裡像是被絞過一樣,那麼強烈的痛楚蔓延出來,折磨的我幾欲窒息,我想要證明自己堅強,下意識的想說不。可是這個世界上,能讓我說實話的也只有沈嘉燁了。

  「假的假時間長了,也就是真的了,」我苦笑,淚水終是沒能在眼眶裡存呆住,順著臉頰滑落至嘴裡,鹹鹹的,還伴著些甜腥的氣息。我伸手一抹,這才發現自己的唇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咬了一個小口子,輕輕吸氣,刀割一般的疼。我舔了舔唇,「想想這麼長時間,倒也是我自作自受,倒是要開始這個事情的我,現在承受不住,敗退的也是我。」

  是的,我敗退。

  與其這樣守著寧嘉痛苦,不如再回去那個地方,和沈嘉燁好好生活。

  沈嘉燁沒有說什麼,只是告訴了我航班點,看來英國距離這邊很遠,其實無非也就是幾個小時的路程。他訂了最早一班的機票,訂婚禮9點開始,他8點就能趕到寧嘉。

  「嗯,你隨時給我打電話,」臨扣斷電話,我笑著囑咐,「等到明天,你的錢可就是我的錢了,所以你要安全下機,我可不想好好的失去那麼多財產。」

  「哈,論及錢,你不比我更多?」沈嘉燁嘿嘿的笑的奸詐,「堂堂甯嘉董事長是我的妻子,我佔便宜更多吧。」

  我心下澀然,打趣了幾句,趕緊掛斷電話。

  不管怎麼說,明天都是我的好日子,如果今天哭的眼睛紅腫,明天不知道又得怎麼會被那些媒體捉著說來說去。只是沈嘉燁……我輕輕勾起唇角,什麼錢不錢的,明天,這個世界上也許最沒錢的就是我。

  我原來還想在外面秋千上坐一會兒,可後來突然想起「蔚蔚」「蔚蔚」的聲音,回頭一看,正是老媽喊我,便趕緊抹了下眼角,快跑著回去。

  我很納悶老媽的邏輯,把我叫回去之後,居然大談以後要怎麼為人妻為人母,我以一種見到外星人的目光看著她,徹底無奈道,「老媽,我明天是訂婚,又不是結婚。」

  「你別管訂婚結婚,」老媽狠狠掐了我一下,又說出一句類似名言的句子,「訂婚都來了,結婚還會遠嗎?」

  「可……」

  她猛地拍了我一下,然後說了很多結婚後要注意的理由。我看她這幾天心情不好,秉著孝順的原則,乾脆也作出老老實實的姿態聽。雖然只是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冒。

  可能老年人最喜歡在子女的面前感慨些自己的事兒,老媽今天和我談話的主題就是「回憶過去,」談及之前的生活,那叫一個感慨良多。「我當時和你爸爸結婚的時候是冬天,那天叫一個冷,我們蘇家當時可比這甯家強多了,那在村裡也算是一大戶人家,」老媽眯著眼睛微笑,「當時我爹也就是你姥爺非得讓你爺爺出定金錢,也就是那幾金一銀的老八版東西,可是你爺爺家裡窮,是屁也拿不出來,你姥姥說,那連這個也拿不出來的就是窮人家啊,那閨女嫁過去怎麼能享福?於是死也不想讓我和你爸爸來往。可是這閨女要是看上了別人,那就指定是別人的人啦,我就死乞白賴的求你姥爺,說就算是沒錢倒貼我也要跟著你爸爸。你姥爺氣的呦,好幾天不和我說話,到後來見人就說我是賠錢貨。」

  「可是說的那麼難聽我也是跟你爸爸了,」她笑容更深,目光卻像是遼遠了起來,「你爸爸啊後來果真有出息,把事情做的這麼大,弄得十裡八鄉都知道他。你姥爺這才住了嘴,賠錢貨才不說了。」

  「媽,那你怨爸爸嗎?」我仰頭看她,「他把咱們拋下了這麼多年,一點信兒都沒有。」

  「怨,怎麼能不怨,」老媽看著我,突然又輕笑,「蔚蔚,你記得,夫妻沒有隔夜仇,再大的恨也得忘掉。當初咱在國外那會兒,我是回國殺了他的心都有,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人老了,也沒那個心思。」

  「我常常琢磨啊,你爸爸不是那麼絕情的人,他應該是因為什麼事情才不要的我們,」她眯起眼睛笑,「其實也不是沒要,到後來,不還是把這麼大家業給你了嗎?這就說明,他還是有幾分念著咱們娘倆兒的。」

  我心裡酸的要命,女人就是這樣,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不管在外面多麼張揚跋扈,對待自己男人犯的錯,卻只會找自己身上的理由替他洗脫罪名,我豁然想起季南安告訴我的話,「那媽,您覺得老爸除了甯德堯那個人之外,他為什麼要讓咱走那麼遠?那麼長時間,一個電話也沒有?」

  「寧德堯咱就不提了,你媽這輩子就喜歡倆人,你也知道,一個他,一個你爹。」她又突然哼笑,搖搖頭道,「其實對甯德堯談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也就是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兒造下的孽。」

  「你爸爸當時發達了,就和換了個魂子似的,三天兩頭與我吵,這個你也應該記得。」老媽摸摸我的頭髮,「現在想起來,如果沒有寧德堯,你爸爸怕也是要趕咱們走的。我現在想,你爸爸應該就是因為你姥爺對他不好才起了對我恨的心思,那時候結婚的時候,你姥爺瞧不起他,祖宗爺爺的罵了他寧家一群人。估計就是那時候作下的罪,後來又報仇在了咱娘倆身上,」老媽試著分析,「只是如果沒有寧德堯,咱們可能會回來,你爸至少會給咱錢讓咱生活的。咱們娘倆也不會那麼辛苦。」

  我努力咬唇,關於寧茂源扣我們生活費的話就在喉間幾欲出口,可是還是被我狠狠的咽下,仿佛有一個石頭堵在心口,漲漲的,尖利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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