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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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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不知道,她雖然性子彪悍,卻一直不善於撒謊,這樣一副心慌否定的樣子,遠遠比那些是啊之類的確認更加篤定。 「媽,」我苦笑起來,慢慢在床頭上癱軟坐下,「我們這一家,終於演繹了一場有關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我將季南安告訴我的話慢慢說與老媽聽,她竟然反了性子,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聽我說完,像是聽進去了,卻又像是沒聽進去,目光迷茫呆滯。其實別說是她,過去的情境都一幕一幕在我面前重現。我知道老媽雖然脾氣不好,但卻是最痛恨忘恩負義的人,這一場關於寧德堯的變故,與其說是難過,不如說是打擊。 誰都能聽得出來,與其說是寧茂清狠心不要我們,不如說是這個寧德堯阻擾我們回家。 可是當初呢,我們與這個寧德堯,關係可不是一般的…… 甯德堯是寧茂清遠房親戚。長到現在,我一直不大瞭解甯家的親戚體系,只知道莫名有一日,叔叔甯茂源突然領了個人回家,說那是我爸一個什麼弟弟,因為家裡破產,來投奔我們。寧德堯長得很討人喜歡,不像寧茂清那般強硬,要按照現代時興的詞形容,就是比較陰柔。那時候,他便喜歡給我們看手相,看看命數之類的話說得有其事,我一向以為他是業餘愛好,沒想到發展到最後竟是看家本領。 「其實哪是什麼破產……」說到當時的事情,我媽突然輕笑起來,微微歎道,「蔚蔚,他是因為在南京被人追債才來咱們家躲的。當時你爸爸覺得他爽快,很投他的脾氣,而家裡那會兒也有了點積蓄,於是就幫他打理了那些債務。沒想到……」 「犯事了?」 「是,」我媽又扯扯唇角,許是因為陽光直射的緣故,她原本黃褐色的肌膚蒼白得竟有些透明,「你知道嗎?之前咱們國家有個罪名,叫流氓罪的。」 「啊。」 「什麼叫狗改不了吃屎,原來這就是。」老媽抬起頭看我,「別人養只狗還知道喊兩聲,咱們可好,養狗卻反過來咬主人。可憐我當初還……」 她一閉眼睛,將那些話沒再說下去,仿佛是很累很累,重重地歎了口氣。我以為她是心裡難受,當初的義舉反倒有了今天的禍根,實在是很讓人感慨,便湊過去低聲:「媽,你也別難過。不管怎麼說,咱今天也回來了。還有,這寧德堯也沒好下場,車禍死了。」 「死了?」老媽的眼睛瞪大,「他死了?」 「嗯。」 我驚詫於她的過激反應,心裡想可能她是沒想到他死這麼快,一時興奮,便又加了一句:「是啊,壞事做多了沒好報,這也是老天有眼。」 話落到的刹那,我卻看到老媽微眯眼睛,竟有水霧自眸中彌漫上來。 「果真是老天有眼,」她眼中迷霧漸濃,唇角卻微揚,仿佛是有笑意,「他死了,死得好……」那樣大的淚水一滴滴自頰邊滑落。我心裡有疑問,卻不敢發出聲音。 這是我第三次見到她哭成這個樣子,第一次,是得知寧茂清不讓我們回去的消息;第二次,是自己因為被人欺負染上病,卻難受得沒有照料;第三次,便是這次。 我以為她會因為自己的好心沒得好報而覺得傷心痛恨,但是卻沒料到她會難過成這樣子,最難最難的時候,她都咬緊牙關,一邊罵我一邊讓我死撐下去。可是,現在卻為一隻沒有心的狗泣不成聲。 思考再三,我沒敢告訴她我們的生活費其實是有,卻是被寧茂源截留的事情,這一來那季南安的話也不可全信,萬一事情有誤,我還得了個離間陷害家人的罪名;這第二就是以我媽的性子,如果知道我們那麼多年的艱辛是因為被寧茂源這個傢伙害的,肯定會不管不顧地沖上前去找他拼命。而現在在甯嘉,寧茂源具有很重要的地位,拼命早晚要拼,但是現在肯定不是時候。 或許,寧茂源也巴不得我們找他拼命呢,那樣一來,反而中計了。 我雖然之前對寧嘉不感興趣,但是既然接手了,卻總不希望它在我手裡分崩離析。 不過,我倒是沒料到,晚飯時候,她竟也沒有出來。 我一個人守著那些可口的菜,飯香嫋嫋中,卻沒心思想我媽種種反常的表現,眼前全是那人的表情。他微含笑意淡然明媚,眸光卻淩厲如刀,尖利地刺向我的心底:「你知道嗎?這一切都是為了自保。而你,是願意和你的家人在一條戰線上,還是願意和我在一起,對抗你家的內敵?」 這句話如同魔咒一般在我耳邊盤旋交轉,一直以來,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作選擇。這世界上,看似選擇這兩個字無比公准主動,其實卻是最具有壓迫性的一個詞彙。一旦要作選擇的時候,事情往往已經到了危險的境地。選擇一說,只是用來延緩失敗的一個策略。 我正糾結於這樣事情的時候,手機突然歡快地響了起來,本來就是毫無意識地往嘴裡塞著飯,一著急掏手機,慌忙之下竟咬到了腮,我抽著涼氣按下接聽鍵:「喂。」 沈嘉燁訝異:「你嘶嘶嘶嘶的學什麼叫喚呢?」 「咬著腮了。」我捂著臉,含糊不清道,「怎麼了?你這大少爺怎麼想起我來?」 「我沒事兒就不能想起你?再說了,有你這樣的嗎?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一向不知道主動和我聯繫一下。」他似乎很有怨言,喋喋不休地批判我,「我是看看還能不能聯繫上你,就怕你遇到什麼事兒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心裡一動:「沈嘉燁,你別說,我還真有事情問你。」 他頗為得意地嘿嘿笑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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