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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沒有。」

  「那你怎麼解釋你的這根頭髮?」員警又開始拿起了那根頭髮做文章,「甯小姐,聽說你是寧嘉集團的董事長。年紀輕輕地便要統禦我們省第一大集團,說明也有些覺悟。我們希望你能配合工作。」

  我無奈:「我說過了這根頭髮絲出現在林早床邊的無數可能。有可能是我們見她最後一面時,飄過去的;也有可能是有人蓄意放上去的;也有可能是我們見最後一面的時候,擦肩而過墜落到她身上去的。但是,關於她的死亡,絕對沒有我的事情。」

  我的解釋在警官的推斷面前表現得相當無力。

  因為在他們看來,我具有殺害林早的兩大理由,而且這兩大理由,昇華一下便招招可以斃命。

  第一,據市立醫院的護士提供證明,我和林早在醫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的眼中,就流露出了所謂「不善」的光芒,林早有些膽怯地看著我,而我卻有點鋒芒畢露,帶著恨不得殺了她的快意。

  第二,林早是寧茂清的情人,這個事實現在世人皆知。我是甯茂清的女兒,我和母親在外面顛沛流離十多年,肯定對林早母子痛恨不已。可要是殺了季南安,我也得不到董事長之位,對自己沒好處。所以,考慮之下,我還是蓄謀殺掉林早比較合算。既能解恨,又能保住地位,多麼的一舉兩得。

  我百口莫辯,幾乎一天都在審訊室的折騰下度過,到最後,簡直自殺了之的心都有。

  上午十一點到公安局,現在已經到了傍晚五點,警官們還沒有放我出去的跡象。我自己都覺得灰心了,難道我就長了個犯罪分子的臉?

  天一分一分灰下去,我原以為今天一整天就會在審訊室度過,終於有了轉機。

  老遠就聽到我媽狼嚎般的「蔚蔚」、「蔚蔚」的聲音傳來,我起身一看,果真是她。繼續向後看,還跟著姑姑甯潔。老媽伸出手就把我攬到懷裡:「蔚蔚啊,蔚蔚。你沒事兒吧?你要是有個好歹我可怎麼得了!」

  「我沒事。」看了半天也沒見姑姑過來,我便問老媽,「事情搞定了?」

  「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老媽扯著我的胳膊出去,「你這樣一進局子,外面簡直掀翻了天。你姑姑好歹在這市里還認識幾個人,現在和那些領導說一聲,留著慢慢調查,咱現在先回去。」

  我「嗯」了一聲,出去的時候,果真見姑姑對一個胖胖的員警領導點頭哈腰。

  那員警看了我一眼,餘光還帶著對犯罪嫌疑人的特殊審視,擺手道:「回去吧。」後來又語重心長地看著我們一行人,「這事兒還沒定性之前,希望甯董不要隨便出行。要是有意外情況,也要和我們報備一下。」

  我點頭。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那員警頓了頓,「對了,回頭轉告季總。我們這樣重視案子也是對他負責任,既然他要保釋,也不用那麼客套。」

  我一下子怔在那裡,原以為這一套工作,都是姑姑找人來做的,剛才還對她感激不迭。可是聽這員警的說法,難道是季南安保的我?

  我真的沒想到這事兒會這麼轟動,姑姑客客氣氣地問我受沒受傷。我說這是社會主義國家,總不會在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動用私刑。她便歎氣,說正好有記者看到警車很熱鬧地開到了中山別墅,然後又很熱鬧地帶了甯嘉繼任董事長出來。現在甯嘉集團,已經成為本市輿論焦點。

  也是,先是死了老董事長,然後又死了老董事長的情婦,然後還說老董事長的情婦是老董事長的女兒所殺。這想想,都是一串八卦新聞。

  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有誰要陷害我。不光警官不相信我的話,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辯詞蒼白無力。要是在林早那邊發現一根頭髮也就罷了,可是,偏偏有至少三根是我的。依照員警的推斷,那床上我的髮絲,應該是「犯罪嫌疑人」和受害人搏鬥時留下的證據。那也就說明,這事兒是偶然的概率相當低。

  難道是季南安?季南安看我不順眼,要害我?這念頭一出來,嚇了我一跳。眼前不斷出現那天季南安的表情,傷感的、麻木的、挑釁的、戲謔的,到後來甚至還有逼迫和玩世不恭的。而在說起「二十年換來榮華富貴」這一論斷的時候,他的臉是靠著我那麼近,我清晰地感覺到有些惡意的挑逗意味。如果說是他做的,那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積怨很深。可是,既然是他做的,為什麼還要通過熟人來把我放出來?

  老媽握著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嘟囔:「這可真是天降橫禍啊。他季南安造的孽,到頭來還要怨到你身上來。他以為他打一個巴掌給個甜棗的事兒就讓人看不出來了,蔚蔚,我早就說過,他不是個好東西……」我有些煩躁,但是心知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能辯解。想要為自己開脫,想要為季南安找理由,都沒有實證。

  回到家,老媽原本還要說些什麼,但是我以休息不好為由,將她給阻了回去,可待在屋子裡也是睡不著,我翻來覆去地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雖然老媽一口認定是季南安所為,但是我總覺得,每一個人陷害我的嫌疑,都比季南安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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