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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光天化日之下,我諒你也不敢怎麼樣?!"知心自言自語。

  費揚一隻手掌住方向盤,一隻手伸過來,俐落地幫她系安全帶,眼睛根本不朝她看。然後,他開始提速,一輛接著一輛地超車。

  "你是在炫技?"知心冷冷地笑,"愛情的雜耍?呵呵,可惜我沒有興趣觀看你的表演!"

  費揚擰緊眉頭,車子飛快駛出城區,抵達郊外一處低矮疏落的建築群。他在一扇大鐵門前刹住車,知心跳下車來,目力所及,是一塊鐵匾,上面寫著:費氏藥業動物實驗基地。知心狐疑,卻步不前。費揚拉她一把,強行把她帶了進去。

  鐵門內,竟然別有洞天,迎面是一大片廣闊的草地,幾匹馬在草叢間悠閒行進,牧馬人騎在其中的一匹馬身上,或緩行,或疾奔,很有些世外桃源的韻味。知心看得發呆。

  "當心了!"費揚低低提醒一句。

  "愛米!愛貝!安妮!衛維恩!小乖!豆豆……"費揚忽然抬高音調,吹了一聲長長的呼哨,接著喊出一長串的名字。

  知心本能地後退一步。天哪,這花花公子,居然把情人全部窩藏在此!

  可是,隨著費揚的喊聲,出現的,並不是知心預想中傾國傾城的絕色狐狸精,而是有十幾隻高大彪悍的藏獒,從四面八方飛奔過來,爭先恐後地一同撲向費揚。

  "衛維恩,天天想著我,是不是?"費揚蹲下身,逐一揉弄它們的皮毛,"安妮,快生了吧?我猜猜這一胎會有幾個寶貝兒,三個?四個?五個?"

  這些以兇猛著稱的藏獒在費揚面前變得溫馴似羊羔,擠擠挨挨地依偎著他,以輕柔的嗚咽聲回應著他的問候,紛紛舔著他的臉和手,把腦袋瓜直往他懷裡拱,每張狗臉的神情都快樂得要命。

  由於整個場面太過戲劇化,知心當即驚得目瞪口呆。

  4

  "房子已出手,資金全部到位,我一起砸到了癌症疫苗的研製中,"費揚告訴仁希,"目前的麻煩是,那幾位參與科研的專家,由於他們薪資過高,五廠又在連年的虧損中,說不定隨時會有被我爹解雇的危險。"

  "費總是很重視效率的,他屢次在董事會上強調,公司絕對不養閒人。"仁希也承認。

  "閒人?"費揚有些不悅,"什麼叫閒人?我知道,在費氏,地位最高、薪水最豐厚的,是那幾位'新藥研發專員',他們那都是做的些什麼研發啊?跟做填空題似的,通過'劑型'和'名稱'的變換、組合,'創造'出藥品的新價值!"

  "每間製藥企業,都有這樣的'新藥研發專員',"仁希說,"他們的工作,與企業的效益息息相關。"

  "就是由於他們的努力工作,中國的藥品才會出現同一種藥,能有十幾個、到幾十個名字,單價從幾毛錢到幾十元錢不等的情況。"費揚不無鄙夷。

  "這樣吧,我提早與人力資源部經理溝通、協商,"仁希道,"請他盡力出面保全五廠的專家。"

  "謝謝你,仁希。"

  "酬勞是什麼?"仁希頑皮地問。

  "吃飯?喝咖啡?看電影?"費揚拍胸脯允諾,"我全陪到底。"

  仁希老實不客氣地照單全收,先喝咖啡,然後看電影,到飯點兒了拉費揚去吃日本料理。那間料理店充滿典型的日本風味,有舊式的木格窗、精緻的榻榻米、淡紫的壁櫥,瓷盤瓦罐與木制飯盒十分古樸。點完菜,千伶叫侍者單獨來一客酒蒸貴妃蠔,打包。

  "回家的時候,你幫我帶給千伶,"仁希說,"她特別喜歡這間店的貴妃蠔,說是蒸蠔用的清酒滋味醇濃。"

  "難得你有心,"費揚挑挑眉頭,道,"不過你對千伶的好,千萬別讓我母親知道,你知道我媽背地裡怎麼稱呼千伶?妖精!"

  "妖精?"

  "我媽說,我爹的錢,相當於吃了會長生不老的唐僧肉,所以身邊永遠不缺乏虎視眈眈的妖精,而千伶武力尤甚,相當於連孫猴子都對付不了的那些妖精,因此在費家盤旋日久。"費揚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膀。

  仁希駭笑。

  "伯母太有意思了,"她一邊笑,一邊繪聲繪色地說,"不過,《西遊記》裡的妖精可不一樣,基本就是一群被壓迫與歧視的物種苦練成妖,通過各種手段包括不正當手段,比如暴力,來追求幸福自由,然後統統被搞死,天地間從此一片太平與和諧。"

  "千伶不是這種有目標有追求的妖精,"她補充一句,"千伶是一個沒有欲望的女子。"

  "有時候我也會很困惑,"費揚承認,"千伶的行為跟她的靈魂,似乎全不搭調,世俗庸常的標準仿佛根本無從評判她。"

  透過仁希,費揚已經熟知千伶在工作日的排程,極其死板--每星期一三五看電影,那幾日影院播放難得一見的老片,二四六她上健身房,公司給她聘一流的健身教練,一周學習一次演講,因她時常代表費氏出席慈善活動,口齒流利對她有益,一年回家探望父母一次。其餘時間,除出費宅,便是公司,即便無事,她亦可以在辦公室坐一整天,午飯不與費智信同吃,固定在一間歐洲小館,叫一份沙拉,一塊巧克力蛋糕,縱容自己的時候,會多叫一杯葡萄酒。與公司其它高層管理人員一致,千伶亦有女秘書,不過她從不叫女秘書做私人的瑣事。

  "我雖然不太懂得她,但是我已經發覺,千伶並不快樂,"費揚繼續說著,"豐沛的物質不能使她快樂,我爹的寵愛亦不能使她快樂,當然了,我不認為這一切,是由她的身份所導致,事實上,她對我母親近乎吹毛求疵的苛責毫不介意,我覺得她根本沒想過要在費家籠絡人心、掌控權勢,她簡直有點兒逆來順受。"

  "是嗎?我還以為,她的憂鬱,恰恰來源於無力獨佔自己心愛的男人。"

  "不,我看得出來,千伶對待我爹,敬畏和感激,遠勝過其它。"

  "也許你是對的,"仁希凝視著他,突然話鋒陡轉,"你的分析很深刻,你是這麼善於揣摩女人的心思,這說明了什麼?閱女人無數?"

  "難道你不知道?"費揚做個誇張的表情,嬉笑道,"在國外的歲月裡,成千上萬金髮碧眼的洋妞哭著喊著要嫁給我,我一個都沒看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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