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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難說哦。說不定哪天上面一聲令下,西藏就開始修鐵路了。"

  "你還別說,現在內地做生意的一下子多了起來,是人不是人的都想下海撈一把。"

  "等我這趟拉完後,也想開個運輸公司。老是幫別人跑車沒意思,家裡老婆孩子都要錢。"

  ……

  "你們是去申紮的嗎?車里拉的什麼啊?"風走到他們身邊坐下,把手伸到火邊烤著,邊問。

  "拉淘金的設備去申紮。"

  "西藏有金子?"風吃驚地問。印象中,西藏除了萬里無垠的荒漠,貧瘠的土地,穿著別致的藏人、和藹的僧侶,基本沒有其他概念。

  "這裡寶貝多著呢。就是開採困難,海拔太高了,缺氧。我們在這裡一年多了,走路都還喘呢。"

  "在這裡工作,收入怎麼樣?"風好奇地問。

  "比內地稍好一些,勤快點養活老婆孩子還是沒問題的。"另一個人回答,笑聲朗朗,"不過今年來做生意的特別多,拉薩一下子多了好多內地人。"

  "你們都是從內地來的?"風問。

  "是啊,我是四川的,他們倆是湖南的,那是山東的。"風身邊的小個子男人回答,"你是從哪兒來的?"

  "上海,我來玩。"風說。

  "你們這些城裡人啊,吃飽了沒事幹,荒山野嶺的有什麼玩頭。"

  "申紮怎麼樣?一路上風景美嗎?"

  "風景倒是美,就是太缺氧了,吃沒吃的、用沒用的。"

  "前面有個溫泉很漂亮,在山溝裡,往前不到二十公里。"另一個漢子說。

  風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幾個漢子閒聊著,聽他們說來時西藏是什麼樣的,現在又變成了什麼樣,親眼見證著一個地方慢慢變化,還是滿自豪的。

  "你知道嗎?我來的時候,拉薩連個公用電話都找不到。街上就三個餐館,到吃飯的時候才有飯吃,過了時間就什麼都沒有了。"

  "是啊,那時候燒的是噴燈,一點就轟隆隆響像打仗一樣。"

  "洗澡更慘。還記得每次有老鄉來拉薩出差,只要住在迎賓館裡,我們都集體去蹭澡,那時候能洗個熱水澡就跟過節一樣。"對面的山東漢子爽朗地笑著,"現在好多了,你們可以來這裡旅遊了。我們那時候啊,來這裡工作,人家都說我得了神經病呢。"

  "真的假的啊?"風笑著,火光映在臉上,心情沒來由地輕鬆起來。多久沒跟人這麼聊天了?永遠都忙不完的工作,跟同學吃頓飯都得提前好幾天調整時間。

  "當然是真的。你想不到吧?我們剛進藏那會兒,布達拉宮的門都是不鎖的,沒有人會去偷東西。自行車隨便放在哪裡都沒有人拿。現在生活開始好些了,不過小偷也有了。"

  "物質進步的副產品就是人心開始向背。"風說,"不過現在西藏跟內地比起來,民風還是淳樸很多啊。"

  "那倒是真的。就像我們這些開車的,從來沒聽說拿不到運輸費的,偶爾只是晚一點而已。"身邊的漢子嘿嘿地笑。

  難得在路上碰到女人,而且還是說同一種語言的城市美女,漢子們很高興,盡己所能地告訴風他們眼裡的西藏。這個早上風很開心,就如她後來在日記裡寫的那樣:"我從來不知道人與人之間可以這樣無所顧忌地說話、無所顧忌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離開大都市,沒有車水馬龍的生活,我發現自己更像個女人,苦了我可以說出來,累了我可以坐下來休息。沒有人會盯著看你坐了多久,沒有人會催著幹活……"

  第二天早早地上路,不時看到漂亮的風景就停下來,風會拿出傻瓜相機胡亂拍著,帶來的二十個膠捲已經拍了大半。

  "沒關係,我這兒還有五十多個呢,可以借給你。"同行的海子說。海子是杭州人,目前是南方一家攝影週刊的記者,此次是專為報導西藏而來。

  海子從鏡頭中看著坐在江邊的風,她正側著身撩水玩,長髮辮成一根獨辮用真絲手絹綁了垂在腰際,隨著她的身子會輕輕晃動;皓白如玉的手腕在清澈的溪水裡起起伏伏,溫潤得想讓人一把握住。

  "你喜歡西藏嗎?"海子過去,站在她身邊。

  "喜歡,但不屬於我。你呢?"

  "一樣的。來拍照可以,讓我在這裡生活,還是太困難了。"海子說,看著風嬌美的臉蛋。

  阿鋼喊著:"出發了,出發了。咱們今天可得趕到申紮。"阿鋼是個熱心的人,單純如孩子一般,他在西藏飄了多年,騎著自行車到處跑,對線路極熟悉,是個不錯的嚮導。

  風站起身,習慣性地拍了拍身上,其實是沒有灰的。她只是習慣了在高檔的皮椅上落座,坐在石上、沙子上總會下意識裡認為有灰。

  如果真髒了,用手拍拍就能乾淨嗎?

  申紮縣很小,小到只有一條街。車子停在路邊,阿綱和海子陪著她找到公紮單位,人家說公紮退休了,最近去老家了。

  三人沮喪地向外走。到院門邊時,突然從裡面跑出來一個看不出多大年齡的藏族姑娘,普通話裡帶了明顯的本地口音:"等一下。你們是不是來找我大哥的?"

  "你大哥是公紮嗎?"風看著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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