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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生在荒原上的公紮,自小跟在神槍手的父親身邊,什麼樣的野物沒見過?他知道人與雪豹遭遇時,倒下就只有死路一條。他迅速轉身,還沒看清就把刀狠狠紮了下去。刀紮在雪豹的背上,雪豹吃痛鬆開了牙齒,狂吼一聲要再度撲上來。公紮來不及拔刀就迅速滾下了山坡。雪豹不想就此放過到嘴的食物,身子猛烈地抖動著,刀子"啪"的一聲飛到一旁,然後跟著往下撲去,爪子踩落的石子稀裡嘩啦地往下掉。

  這時,朵嘎和朵普青聽到公紮的呼救,狂叫著追了上來,剛好插在雪豹和公紮之間。一豹兩獒都驀然住腳,卷起一陣沙塵,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

  打鬥是突然爆發的,不知是雪豹還是獒率先發起攻擊,很快就撕咬成一團,塵土飛揚。

  雪豹也是餓極了,否則它不會拼死一搏。草原上的動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知道誰能碰,誰不能碰,遇到什麼該繞道走。如果僅是一頭獒,雪豹不會畏懼;兩頭獒它就只能勉強對付。問題是,獒是草原上最團結的動物,十裡之外只要有情況,其他的獒聞聲都會迅速趕去增援。

  雪豹原本想速戰速決咬死一頭獒另一頭就會退卻,自己快速補充一下體力還可迅速撤離。哪知這兩頭獒好像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對手,採取了拖延戰術,一頭參與戰鬥時,另一頭就仰天狂叫招呼同伴,等到打鬥的這頭不行了時,再迅速交換位置。

  這樣一來,雪豹的體力消耗巨大,體力漸漸跟不上了,而遠處草地上,一群藏獒正狂吠著奔了過來。它知道這頓美餐今天是吃不到了,便迅速後退,眼看就要翻過山坡。

  一向以草原霸主自居的獒,怎麼能容忍一頭沒了力氣的豹子從自己眼皮底下逃走呢?機靈的朵嘎向朵普青看了看,對方立即繞道俯身向另一邊去了。朵嘎這才四蹄如風攆了上去,一口咬在雪豹的後腿上,雪豹無奈再度回身跟它廝咬在一起。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朵普青已經繞到了山坡上,切斷了雪豺的後路,而下面,趕來接應的獒已經把左右的路都堵死了。

  公紮趁此機會,繞過山坡把嚇得不知所措的措姆救了下來。

  山坡上的戰鬥很快結束,雪豹的屍體躺在沙石間。獒們仰天長嘯著,高亢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在草原深處迴響。

  公紮摸著自己的獒,誇獎它勇敢,偶爾一抬頭,見遠處的山頭上,一隻腦袋上有白圈的熊正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切。

  "喀果……"公紮大喊了一聲,這是他第一次叫出它的名字。能死裡逃生,公紮心裡高興,想有個人與自己分享。喀果他自小就熟悉,如老朋友一般,他不由自主地就叫出它的名字。

  "你喊什麼?"措姆拉著他的手臂,仰起小臉問他。

  "喀果啊,那頭熊的名字!"公紮笑著說。

  "熊?在哪裡?"措姆本能地害怕。

  "那兒,那個山頭!"公紮向遠處指了一下。

  措姆抬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回到生產隊的定居點,所有人都聞聲趕了過來,隊長單增把公紮一把抱起,達娃早在石榻上鋪好羊皮,讓兒子坐在上面,用布沾了熱水把公紮腿上的傷口清洗乾淨,然後抹上酥油就去燒水打茶招待鄉人了。

  草原上的母親,對於孩子的傷早已習以為常,沒有哪個孩子不受幾次傷就能長大的。這些傷痕,是兒子成長道路上必須經歷的關口。一次傷就意味著孩子又長大了一層,只有通過層層的蛻皮磨煉,孩子才能變成草原上頂天立地的漢子。

  人們把豹子的屍體掛在木杆上,地上點了一堆煙。兩個年輕人用小刀慢慢地剝皮,老人們在旁邊看著,不時叫著"小心點,小心點,別剝爛了"。經過大夥兒同意,剝下的豹皮讓兩個手藝好的人用酥油和糌粑揉了送給公社書記,讓他去縣上給草原上的小英雄請功。

  草原的夜晚是極安靜的,人們除了"打狗"再無其他娛樂。今天突然出現一個孩子在雪豹口中捨命救人的事,,十裡外的草場都有人知道錯鄂湖邊出了個勇鬥豹子的小英雄公紮。

  小措姆這幾天總是遠遠地站著,黑亮亮的眼睛看著公紮家的帳篷。平時和石達經常去公紮家的帳篷,這幾天反而羞澀起來,似乎有了心事。

  消息傳到了百裡外的公社,很快就有人通知了公紮的阿爸,讓他儘快回去。

  第五天深夜,月亮升上帳篷頂的時候,公紮的阿爸回來了,不過不是走回來的,而是讓人抬回來的,放在外面凍得結實的砂地上。

  公紮拖著傷腿挪到外面,看著阿媽抱著阿爸的屍體,頭髮零亂,哭得聲嘶力竭,三個弟弟一個妹妹分別抱著母親的腿,不知所措地哇哇大叫。

  牧人們圍在四周,小聲議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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