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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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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志超有了這樣的判斷,便覺心裡有了底數,午後半天表現得很平靜也很從容,主要是坐在自己屋子裡接電話看檔。吃過晚飯,又看過新聞聯播,已入夜了。他從縣委大院正門走出,還有意跟門衛師傅打了招呼,「出去走走,給我留門啊。」他在幾條主要街道漫步一圈,看看離九點隻剩二十分鐘時,才選了沒有路燈的小巷,向城西去了。 已是春末夏初,夜風仍很清涼,涼絲絲的,讓人總想狠狠地抽抽鼻子多吸進幾口空氣。小橋不長,踏上橋頭,隱隱地看到了橋那邊的熟悉身影,還有橋下影影綽綽的一片小樹林。她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僅僅是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嗎?成志超心裡突然生出幾分愧疚,早知這樣僻冷,他應該早來等她才是呀。 成志超加快了腳步,董鐘音也迎了過來,但就在兩人快走到一起的時候,小樹林裡突然響起摩托車轟轟的發動聲。成志超怔怔神,向那聲響處望去,一束雪亮的車前燈已逼射過來,晃得他睜不開眼睛。那摩托車風一般疾馳而來,到了兩人跟前又嘎吱一聲停住了。成志超剛喊了聲小心,便見車後跳下一個黑影,掄起手裡的什麼東西就向董鐘音頭上砸去。嘭!是啤酒瓶炸碎的聲音。董鐘音驚叫一聲,應聲倒地。成志超急向黑影撲去,那黑影卻身手矯捷,回身一腳,正重重地蹬踢在他的腰間。成志超跌跌撞撞倒退幾步,因扶住了橋欄,才沒摔倒。想再向前沖撲,那黑影已跨回後座,摩托車轟地嘶吼一聲,便又旋風般直向縣城方向駛去了。 成志超急去扶董鐘音。董鐘音連驚帶嚇,頭部又挨了重重一擊,已經昏迷倒地了。黑暗中,成志超在董鐘音的頭上摸到了濕濕粘粘的一把,也不知是血還是啤酒,更不知傷在了哪裡。成志超急急地喊: 「小董,鐘音,你醒醒,你醒醒!」 董鐘音很快清醒過來,抓著成志超的手欲坐起:「哎喲,疼……你、你沒事吧?」 成志超長噓了一口氣,看來傷得還不算很重。他從衣袋裡摸出手機,按了鍵子就往耳邊送。 董鐘音的手壓住了手機:「你要幹什麼?」 「報110。」 「你糊塗了。這是什麼地方?只你我兩人,巡警來了,我們怎麼說?你不想在縣裡呆了呀?」 「那……也要趕快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你扶我……往城裡走,遇到計程車再說吧。」 說話間,就見縣城方向有汽車,已一路呼嘯著急駛過來,到了跟前,嘎吱一聲停下,車上跳下幾個人,竟正是巡警。 「怎麼回事?」幾束手電光照在董鐘音身上。 「你們怎麼來了?」成志超心生疑惑,問。 「有人報警,說有人在橋頭被酒瓶打傷了。」 「什麼時間報的警?」 「就是剛才,幾分鐘前。咦,你問這麼多幹什麼?說說,怎麼回事?」 成志超怔住了。我還沒來得及報警,就有人搶在前面報了,而且先定性酒瓶傷人,眼見這是傷人者自己報警。陰謀,傻子也看得出的陰謀!報警者的目標不是打傷董鐘音,而是我,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張揚! 「少廢話,趕快送人上醫院!」成志超恨恨地喊。 「我們問你呢,怎麼回事?」巡警的口氣強硬起來。 人家有謀在先,還有必要遮遮掩掩嗎?成志超也強硬起來:「我是縣委書記成志超。請先送人去醫院,別的話以後再說。」 巡警們愣住了,手電筒向成志超照過來,卻又不敢往臉上直照,光柱晃了兩下便躲到一邊去了。 「您……真是成書記?」 「少廢話!」 「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散步,碰上了,你還想問什麼?馬上給你們局長魏樹斌打電話,就說我在縣醫院等他!」 巡警們不敢再遲疑,扶董鐘音上了車,便奔了縣醫院。董鐘音的傷不是很重,後腦勺被啤酒瓶砸出一道口子,摔倒時手撐在地上,掌上也被碎瓶碴子割破了,經過清洗、縫合、包紮,又打了防止破傷風的針,很快處置完畢。醫生見縣委書記和隨後趕來的公安局長一直陪在身邊,自然處置得格外小心在意。醫生又問是不是噁心?董鐘音說有點兒,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醫生說,可能是輕微腦震盪,就又開藥方,囑咐護士去準備病床,在點滴時注意觀察。做這些事時,董鐘音一再使眼色,催促成志超趕快離去,成志超只做不覺,守在旁邊不走。董鐘音只好說,謝謝二位領導,太晚了,你們回去休息吧。魏樹斌也一次次暗扯袖頭,成志超的臉一直冰石一樣地沉著,只是不動,害得魏樹斌也不好走開。 走廊裡突然湧進呼啦啦的一幫人,是一位副縣長,還有財政局長、城建局長、計委主任,以及底下的一些什麼人,熱熱鬧鬧地還抱著幾束鮮花,互相爭搶著,說聽說成書記散步時被人打傷了,大家急壞了,便都跑了來。成志超也不搭話,臉一直鐵板樣地繃著,極冷峻。那些人便自拉自唱自圓其說,說原來是別人,成書記只是碰上,那我們就放心了。成志超仍不搭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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