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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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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董鐘音所猜想的那樣,王奉良深夜入宅,是陳家舟布下的連環計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第一計,陳家舟自己親自出馬,給成志超送上那份通話清單,此一計叫聲東擊西,不軟不硬,成志超若真聰明,見了清單便應有所收斂。果然,突然之間,他就在當晚回省城的家了。

  第二計,陳家舟派縣委副書記馮天一出場,驅車追趕成志超,先說「維護團結」,再說「一招不慎,滿盤皆輸」。馮天一回來報告,說成志超似有所動。此一計為「軟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第三計,便為「硬計」。陳家舟派常務副縣長伍林具體實施,目的則是示成志超以厲害。伍林和高貫成是鐵杆弟兄,手下不乏地痞流氓和與黑社會有勾連的惡狠打手。那一夜,高貫成請打手喝酒,酒後只說與人有了私仇,流氓們便會意,喊著「小菜一碟」,連夜去了省城,按著高貫成提供的地址,狠狠照著成志超家窗戶砸去。這種事不比殺人越貨,流氓們不講條件不計報酬,只當酒後撒撒瘋尋個樂子,確屬「小菜一碟」。

  第四計,便是派王奉良出面找董鐘音了,這叫綿裡藏針,軟硬兼施。此計與陳家舟親自出馬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更具殺傷力。成志超對自己的「清單暗示」可能還心懷僥倖,以為和誰通通電話,通話時間的長短都無所謂,也不必畏懼。那好,我就派人再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的偷香竊玉之行我可是心知肚明,只不過還給你留著面子。你真要一意孤行走下去,那可就別怪我不講情面抖開魔巾給你徹底曝光了。

  陳家舟派王奉良出面去找董鐘音,多少還是費了一番口舌的。王奉良不傻,知道自己這般一露面,就等於徹底站到成志超對立面上去了,所以他猶豫著,還出主意,讓陳家舟另派別人,也許更好。陳家舟冷笑,說你怕成志超是不是?你以為他還會姑息你是不是?人家已撒下了彌天大網,無論怎麼說,你也是人家網裡的一條魚,這種時候,你不掙他個魚死網破你還等什麼?成志超鬆開網口,你我都有一條活路,若等他和魏樹斌把我們都甩到幹灘上,那可就只有一死的份兒了。王奉良說,我不是怕他,我是擔心……捉賊抓贓,拿奸要雙,他和董鐘音的事,我也是現在剛剛才聽說,我空口無憑,話一說出來,董鐘音極可能立時就炸,那可怎麼好?陳家舟哈哈笑起來,說我讓你捉姦了嗎?你捉得住奸嗎?那姓董的還炸?她長了幾顆膽子,她敢嗎?我只讓你去說,如此這般,就算完成任務。這點小事,都整不明白,真讓成志超給你嚇昏了頭啊?

  陳家舟還有第五步棋,可他卻猶豫著,要不要立即實施。

  伍林卻深一腳淺一腳地獻計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趁著成志超眼下一時還沒盯准目標,是不是趕快走?」

  陳家舟問:「你說讓誰走?」 

  伍林說:「當然是鄒森。」

  「為什麼?」

  「這幾年,代筆仿書的事,都是經他的手。只要他一走,那些事便都死無對證。我們也可以將責任完全推到鄒森身上,大不了承擔下用人失察、矇騙上當的失職之責。這年月,上上下下工作失誤贖職的多了,也沒見處分誰。」

  「你叫他怎麼走?」

  「這好辦,給他一筆錢,讓他抓緊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吉崗,走得越遠越好。國家這麼大,眼下流動人口又這麼多,到了哪兒,還藏不下他一個人?甚至可以給他整個護照,像賴昌星似的,讓他躲到國外去。只要他一走,我們就什麼都不怕了。」

  陳家舟搖頭:「這一步,我不是沒想過,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眼下最要緊的,是你我要沉得住氣。依我判斷,直到今日,成志超還在猶豫,檔案封是封了,但要不要立案查辦,卻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起碼要請示市委,還得經縣委常委會討論決定。牽扯到他個人的前程利益,他不能不三思而行。所以,成志超封而不查,最後借坡下驢的可能性不是沒有。我們現在不僅不能讓鄒森走,還不能讓鄒森露出任何破綻,連裝病休假或驚慌失措都不行。樣子要做,就要做足,心中無鬼,我自泰然嘛。如果那邊檔案一封,鄒森就逃走了,那說明了什麼?說明檔案裡肯定有問題,那就連想不查都不行了。公安機關再來個全國通緝,那個鄒森呆頭呆腦的一個笨書生,你敢保證他就不會落網?一旦被人抓回來,你還能指望他鐵嘴鋼牙一力擔承?到那時,我們可就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啦。」

  「那這步棋還不能走?」

  「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走!」

  其實,局勢逼到這一步,陳家舟不僅想到了讓鄒森出逃,而且還有了更深層次的打算,那個打算更惡毒也更徹底,只是他對誰都不能說,包括伍林。一逃了之,太小兒科啦!

  28

  成志超星期一沒有回縣裡。

  腳上有傷是一個原因,走路一跛一跛的,回到縣上人們見了難免要問,自己怎麼解釋?妻子宋波一再說害怕,耽心夜裡再有人來砸玻璃,也可算是個原因。成志超心想,不回去就不回去吧,這種時候,一回縣裡,人們的眼睛就都要盯向他,如果有人提出檔案既封,就要立案調查,自己將怎麼回答?這幾天,經過了幾個事,老領導和老朋友都或明或暗地開導批評了他,思忖再三的結果,成志超已在後悔自己的莽撞草率和意氣用事了,他甚至已為自己想好順坡下驢的退身辦法,如果魏樹斌再問立案的事,便只查樊世猛兒子的事,好在樊世猛的兒子已被退回家裡,估計那份檔案也撤出銷毀了無痕跡了,即使個別具體承辦人沒把貓膩擦抹乾淨躲不開干係,大不了再處分幾個人,雲也就散了。至於那些幕後之人,當然也不能讓他們過份得意,真到了自己離任調離之日,上級組織部門總會徵求自己的意見,到那時適當申明一下自己的意見,再請魯書記稍施影響,不信他陳家舟還能在吉崗縣張狂。在自己之前的幾任縣委書記,對陳家舟未必不像自己這般瞭解底細,但他們採取的還不都是這種套路嗎?

  成志超便讓宋波給陳家舟打過電話去,只說老岳父身體有病,他要陪老人找醫生好好查一查,過幾日再回縣裡去。陳家舟連說好好好,一個女婿半個兒,就讓志超好好盡孝道。縣裡有事,我再找他請示。宋波打這個電話時,成志超就在旁邊,他料定,陳家舟接了這個電話,一定很高興,沒有關鍵時刻一個單位或部門的一把手告假更能說明問題的了。陳家舟得計了。

  宋波去上班,成志超一人留在家裡,只覺坐立不安,想看看書,卻看不進去。手機本是關了的,想一想,不妥,縣裡若有什麼緊急事情怎麼辦?便打開;打開也覺不妥,若是有人來電話問的就是人事局檔案的事,自己怎麼回答?佯裝不知,人家就要向你彙報,彙報完了,怎樣也得有個態度,這個態度又怎麼表呢?便又把手機關上。如是三番,不知怎樣是好。

  週一的下午,就在成志超又一次猶猶豫豫將手機剛剛打開的時候,手機便在掌心裡突然振動起來,那種電擊一般的感覺讓猝不及防的他心頭陡然一顫,險未將手機掉在地上。成志超日常是將手機設定在「振動+樂曲」的裝置上,振動過三次,便改為鈴聲的呼喚。他望定來電顯示,知是董鐘音的電話,才按了接聽鍵。

  「是你嗎?你沒回縣裡來?你現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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