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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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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還給前妻發短信,很像是故意騷擾。真沒想到,孔蕭竹馬上做了回復,就兩個字:還行。 原來百十公里之外的這女人也沒睡,他笑了,心頭閃過這樣的句子:同是天涯無眠人,相逢一定曾相識。 孔蕭竹睡不好覺只有一個原因,憂慮兒子的高考。不是說女人不在乎前程,而是現在沒心情細想這事兒。對於電信重組,她早有思想準備,因為以往所有的傳言中,聯通都是被分拆的對象。她曽經問過自己,如果聯通分拆了,自己將何去何從?但只是問問,難有確切答案。然而現在,所有聯通員工都不得不回答一道選擇題:你是隨C網去中國電信?還是等著與網通合併? 早在一年前,松河聯通內部進行了G、C網分離,單獨核算、分屬經營,但後臺運維、服務等支撐系統始終雙網共用。領導分工也做了調整,孔蕭竹側重負責G網業務,打那之後,她就很少考慮未來的去向,人隨事走,順其自然好了。 週一上午,松河聯通召開中層以上幹部會議,按落實集團、省分應對重組的工作要求,穩定放在首位,要識大局顧大體,不傳謠不信謠,生產經營不能受影響,還特別強調維持CDMA網路業務的穩定運行。會場靜得可怕,彌漫著一種怪異的氣氛,所有人都明白,按部就班的生活從此被打亂了,他們即將兵分兩路,要麼去電信,要麼去網通。 多數人還是想去電信的。為什麼呢?因為在北方十省,中國電信人員最少,人少就意味著機會多啊。從全國的情形看,是中國網通被中國聯通收編,可具體到松河地界,應該說是聯通的人馬匯入網通營盤。松河網通承襲了老郵電的底子,家大業大兵強馬壯,樓也高水也深,聯通人瞧著心裡沒底兒。 各家運營商之間,很多事情是難以保密的,會議的內容很快就成為公開的秘密。最新消息在電話和網路中流傳,最便捷的當屬短消息,沒有哪個領導有能力來約束這一切。此時此刻,網通這邊也在開會傳達。而松河電信老總郝靜林去了雪都,肯定是領任務去了。平日總是忙得火上房的松河移動卻一派沉寂,霍達去向不明,群龍無首啊。至於鐵通和小得像雞蛋殼似的衛通的動向,壓根就無人理會。 松河網通現任總經理是省裡派來的年輕人,北郵碩士研究生出身,大號湯加。這個名字太有個性了,讓人一下子就能記住,南太平洋有個島國啊,湯加王國。湯加的孩子才兩歲,這從另一個側面說明松河網通的新老總多麼年輕有為。開句玩笑,人家祖上光榮嘛。熟讀《水滸傳》的人應該知道金錢豹子湯隆,上應地孤星的梁山泊第八十八條好漢。在古代社會,打造軍器的鐵匠可是高科技人才。湯隆忠於事業,賺表兄徐甯上山,用鉤鐮槍之法大破呼延灼的連環馬。湯隆的光輝事蹟是小說虛構的,而明朝開國元勳湯和的豐功偉績可謂貨真價實。更重要的是,湯和是史上罕見的得以善終的赫赫功臣。往事越千年,湯加總經理暗下決心,繼承先輩傳統,爭取更大光榮。 比之於其他電信運營商,網通人無疑是最盼望重組的,預期也很高,他們的日子太難熬了。可是,重組真的能讓他們脫離苦海嗎?這樣深奧的問題,湯加也說不清楚,現在需要做的和能夠做的,就是看趙劍如何出牌。趙劍是松河聯通的老大。論起聯通的企業文化,好像最愛臨陣換將,地市級分公司五年換仨老總都算小意思,中層換得更勤,走馬燈似的。不知什麼原因,這幾年趙劍一直蹲在松河,簡直是個奇跡。 左等右等中,聯通那邊始終沒有動靜,湯加只好給趙劍去了電話,說是要去拜訪拜訪。 「該我去看望老弟的,早點銜接工作。在松河地面上,你們網通還是老大的,辦公條件也好,你看我們聯通這邊連個像樣的會議室都沒有……」趙劍連連客氣,還算謙虛。其實,他是四十歲以後才改行進入通信業的,所以特別討厭別人說老郵電如何如何。網通繼承了老郵電的血統,可事到如今,嘮叨從前的輝煌有個屁用啊,阿Q的祖上也闊過呢,不是該受窮還受窮?把日子過富了才是王道。 湯加年齡雖小,可在場合上當仁不讓,不想在氣勢上先輸給對方。事情就定了下來,週二下午兩點,雙方在網通的樞紐樓十七樓會議室碰面。 自從十年前國信尋呼從郵電局剝離以來,孔蕭竹很少來主導運營商這裡。一是不願見到春風得意的前夫,二來怕睹物思人。與老企業相比,她所服務的聯通公司總是顯得不夠正規,房子是租來的,網路是新建的,隊伍是拼湊的,很像一支半路起家的遊擊隊。今天再次來到巍峨的樞紐大樓,竟有恍若隔世之感。警備森嚴的門崗保安、寬闊整潔的庭院,繁花錦繡的綠化帶,花崗岩鋪就的走廊,富麗堂皇的會議室,無不彰顯出老郵電時期遺留的威儀與主導運營商的氣派。北方網通就這樣,普通員工囊中羞澀,領導都搞得像不愁日月的老財主,門面都裝得像個大衙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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