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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如果一事無成,就真難成了。十幾年的教育,二十年的社會,都沒整出多大動靜來,還難為自己幹啥?沒出息的也有沒出息的活法:好吸的抽抽小煙,好喝的咪咪小酒,好玩的打打小牌,好色的看看小碟,我就想這樣。 」

  「不對吧,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眼下的行情正牛,裝什麼多愁善感?」

  巴立卓不想再說什麼,把臉別向窗外。學校門前已是車水馬龍,接學生放學的車輛越停越多,有交警在維持秩序。

  「呦,人想成熟起來可真難呀,二十年過去了,你還是那副德行。」奚落前夫真他媽的快活,女人意猶未盡。

  巴立卓不理她,打開了車裡的音響,歌聲突如其來,是那首老掉牙的歌曲:藍藍的天上白雲飄……

  「言歸正傳吧,咱倆感情破裂這麼些年,誰是受害者?」女人毫不客氣地關掉了音響。

  「別鋪墊,你直說。」

  「不行,不鋪墊鋪墊,我這心裡憋屈。」

  「哦,都是受害者。」

  「有些婚非離不可,有些人非棄不可,你忘恩負義在前,我……」

  巴立卓轉過臉來,打斷女人的嘮叨:「抓緊時間吧,說說兒子的情況。」

  「好吧,你看巴奢報考什麼學校才好?」

  「今年高考的方案不是改革了嘛,實行考後憑分填報志願,提前說這些等於做無用功。」

  「距離高考只有十三天了,你當爹的就沒個預案?」

  「又不是我去考,光著急有個屁用?」

  「你這就不對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爹這麼缺德,兒子能考好?」

  「那你說怎麼辦?巴奢平時不努力,剩這麼幾天能創造奇跡?」巴立卓決定反攻為守。

  「兒子的事情,你也一推六二五的,你這個掛名的老子簡直喪盡天良!」

  「請原諒,事到如今,喪盡天良的我真的束手無策。」

  女人冷笑,「虧你還號稱聰明的男人,人家辦事都是越辦越靠譜,越辦越接近成功,可你呢?越辦越與目標背道而馳。我就納悶了,你以前都是怎麼混的?」

  「我倒是要瞧瞧孔副總,是怎麼靠近成功的!」

  「瞧我,多天真,竟然指望你助兒子一臂之力。算了,我發現和你說話真是對牛彈琴!」女人氣呼呼地跳下車,去學校門口等兒子去了。

  巴立卓連連搖頭,不禁想起薩特先生的格言:生孩子,何樂不為;養孩子,豈有此理。說得真難聽,仔細想想真有道理。按著事前的準備,他撥通了市招生辦主任的宅電,約他喝酒。招生辦主任婉言謝絕了,本該給你巴老弟接風洗塵的,可惜不行啊,高考中考臨近,不敢外出應酬的,今年上邊查得緊呢,老弟你有啥要求儘管吩咐就是了。

  一切盡在預料之中,巴立卓也不敢強人所難,就問今年的考場座位如何排序。招辦主任實話實說,過去是有點兒問題,從去年開始,一律由省招生辦用電腦隨機排定考場,所以沒操作空間。

  巴立卓聽得分明,道聲謝便關掉了電話,回頭告訴了女人。往昔的一家三口就那麼冷著,兒子也愛理不理的,尋了爿飯館去吃晚飯。他想摸摸兒子的頭髮,兒子卻下意識地躲閃開,很不習慣父親的親昵,不願配合。巴立卓不好說什麼,又不能不說,見縫插針地給兒子打氣:「高考沒什麼了不起的,放手一搏好了。」

  「今晚你去哪兒睡?」臨別,孔蕭竹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無好話,完全是挪揄的意思,仿佛他是從前財主,坐擁三妻六妾,或者如尋花問柳的浪蕩之徒,隨宿隨眠。

  「你長沒長腦子?」巴立卓感覺有必要還擊的,不然以後更沒法打交道。

  「什麼意思?」孔蕭竹警覺地斜起眼睛,望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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