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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他說他還要繼續給許凡做工作,讓她給他機會……

  我凝神聆聽,不覺一陣悽楚、一陣心悸、一陣感動--這樣的結局,對於魏欣和許凡而言,或許是過於悲劇了--可這悲劇中,卻有著很多很多的真感情真感動。這些才是最為難能可貴的東西呀!

  這樣說來,是不是該可喜可賀呢?

  記得曾經有人說:如果用感情來看待這個世界,一定是個悲劇;而用理智來看待這個世界,那一定是個喜劇。我想更確切地說,短期內的痛苦,才是我們獲得長期收穫的價值基礎。

  第59章

  這個冬天,因為幾乎天天的風雨交加而變得異常寒冷,就好象這個冬天將是我們人類的災難。而寒冷,只是災難來臨前的先兆。儘管離隆冬的真正到來時日尚早,可人們都已早早地裝起了厚厚的冬裝。或許人們早已變得弱不禁風,或許都已做好了迎接災難的準備。

  而我,看著灰濛濛陰沉沉不知有多遠多厚的天空,看著寬闊的大街上匆匆的腳步,看著包裹得嚴嚴實實臃腫不堪的人群,一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來,我們人類在大自然的面前,還是束手無策、一籌莫展呵!我們能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建起一座座的高樓大廈,建起一座座現代化的城市,能將太空梭發射到太空,卻改變不了天氣的變化,抵擋不住一個區區的嚴寒隆冬--人定勝天的殆願,看來只是我們自己一相情願的幻想罷了……

  這個冬天的寒冷,的確是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年。可現在想來,或許並不一定是天冷,其實是我的心冷--或許心冷,才是真的冷。

  這個異常寒冷的冬天,對我而言,是既寒冷,又不堪回首。

  我還沒來得及從魏欣和許凡的事情裡抽身出來,好好地整理一番已有些不堪重負的心思,稍微地放鬆、舒一口氣。吳總突然辭職、突然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消息,讓我更覺得淩亂不堪。那種心灰意冷、應接不暇、分身乏術、回天無力的感覺,好象洪水猛獸一般,直把我往牆角裡逼。我似乎已真切地感觸到了牆的冰冷和無情。

  如此說來,人生果真沒有彩排,而生活每天都是現場直播。

  吳總辭職、而且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消息,是她自己打電話告訴我的。在短暫的通話裡,她對我說她已辭了職,就要走了。又說她要暫時地離開這個城市一段時間。她說她是晚上八點半的飛機,要我無論如何送她一程。

  接聽這電話時,我正從許凡住院的市軍醫院往公司趕。接聽了這電話後,我再次絞盡腦汁找了些理由,向王副總請了個假,掉轉車頭直奔吳總的家。

  路上,我把車子音響的音量調到了最大,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什麼,只等著面對和承受,與她分離時那最後的一刻。可是,耳邊那幾近狂喊亂叫的音樂,對我根本不起作用,就好象上學時講臺上的老師儘管一再地提高分貝,而台下的學生依舊開著自己的小差。我的心不由自主、一次又一次、一程又一程地直往吳總那裡飛;往我們的往事裡飛;往我們那香豔的一夜裡飛--可那飛的過程,簡單、直接而且暢快,就象看一部沒有埋伏的影片或小說。

  到達時,吳總早已和小保姆相依為命地站在家門前,整裝待發。她們的身前身後,擺滿了大箱小箱的行李,就像馬上進行一場大逃亡。看到這一切的那個瞬間,我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這寒冬臘月被正中下懷地澆了一盆冷水--我甚至看到自己的心在冷水中急劇收縮,而那緊縮的表面上的水滴,隨之一滴一滴地直往地上落。

  眼前的吳總,看上去消瘦而神色欠佳。她那張往日裡能聚焦的臉,全沒了光彩,暗淡得就像一片煮熟了的白菜葉子。眼角的魚尾紋,清晰可見。儘管身著高貴典雅的紫色雕皮大衣,卻沒能給她添加任何的神采。如若沒有這身的好行頭,那她,極有可能被悄無聲息地淹沒在人群,跟一個提著菜籃子上街買菜的家庭主婦沒什麼兩樣,或者比她們還要慘--那些上街買菜的家庭主婦的臉上,至少還洋溢著幸福美滿的表情;而吳總的臉上,或許永遠都不會有那種表情了。

  這讓我不覺更受打擊,心在那一刻,冰冷得就好象失足掉進了冰水混合的冰窖--只覺得眼前的吳總,是這紅塵裡最可憐、最惹人同情的衰人。

  車子停穩,吳總便抬手示意讓我將後備箱打開。我極不情願地打開後備箱,跳下車,直奔到她的面前,有些於心不忍地看著她的眼睛,三言兩語地逼問道:"姐,你為什麼要辭職,為什麼要走?"

  她不敢看著我,不敢看著我的眼睛,一邊曲身提手提箱,一邊回避什麼似地說道:"小偉,什麼都不要問了,好嗎?"

  她的避而不談和躲躲閃閃,更是激發了我想知道事情原委的好奇心。我想都沒多想什麼,便從她的手上搶過手提箱,橫在她的面前,逼到她的眼前,咄咄地追問道:"姐,你得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辭職?為什麼要走?你準備去哪裡?"

  這時,已將幾個箱子放進了後備箱的小保姆,不聲不響地走過來,準備從我手中接過箱子。我有意無意地將她一把推搡在旁。吳總看著我的這個舉動,又看了一旁的小保姆一眼,受了刺激似地,有些不滿,嗔怒地哀怨道:"小偉,你這是幹什麼?如果你不願意送我們的話,我們可以自己打車……"

  儘管我清楚,這只是吳總有意借機轉變話題的小把戲。可我的心,在那一刻,還是被深深地刺痛了,就如同被鋼針冷不丁地在身上刺了一下一樣。我甚至有些懷疑,站在我面前的這個女人,還是不是我的吳姐?還是不是那個曾與我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如果是,她怎能這麼想、這麼對我說話?她到底是怎麼了……

  我有些偏激地奪過她的話頭,絕情絕意道:"姐,你既然要這麼說,我寧願不去送你,寧願讓你永遠地這麼誤會下去!"這句話口氣雖不重,但其中的分量,卻一點兒也不輕。

  吳總這才認真地面對我以及我剛才給她的問題。可我一下子便從她的眼中看出了她的無奈和身不由己--我努力地想像著會是什麼原因讓她這樣?可即便搜腸刮肚,也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

  "小偉,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真是那樣想的話,我還會給你打電話嗎……我不會落破到還要求哪一個人來送自己!"說著便自顧自地走上前,打開車門,坐進了車子的前排--這讓我一時更覺得疑惑和鬱悶不堪,感覺複雜得就好象被強盜搶劫了的犯罪現場;心裡亂得就像橫七豎八地交結在一起的絲網。

  小保姆還是從我的手上拿過箱子,放進了後備箱。我見機趕到她一旁,一邊給她道歉,一邊軟聲軟氣地問她吳總離開的原由--或許也只能從她這裡找突破口了,吳總那裡暫時看來是沒了希望。

  卻見小保姆神色慌張地看了一眼車前,湊過身來,小聲地對我說:"吳總前幾天跟我一起去了幾次婦幼保健醫院……"話還沒說完,吳總卻極警惕地催促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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