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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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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千里迢迢地趕去,又默不作聲地返回。返回時,城市這個無數生命糾結的集合體,似乎依舊還是原來的模樣--依舊的繁華、喧鬧,依舊的尋歡作樂、紛繁複雜。城市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或者察覺到我們的趕去和返回。 我們的趕去和返回,對於城市而言,甚至連個冒出水面的氣泡都不算。可我們又算是這城市裡的什麼呢?或許真的什麼都不是--我們都只是一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小角色、小人物罷了,甚至連個小角色或小人物都不是,或許真的只是幾條生命,只是幾個比比皆是的俗物罷了。 可即便不起眼的生命和凡夫俗物,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和可能留下的痕跡呀! 這一去一返,用去了三天的時間。三天的時間,對於任何一個有著長達幾十年的生命歷程的個人而言,簡直可以忽略不記,甚至可以忽略不記--我們的生活和人生裡,有著太多太多無關緊要的三天。 可對我,卻要緊厚重得甚至超過了此前的二十多年--因為那其中不僅有新萍的影子,不僅有著我們愛情的成分,還有著我對生命的意義的重新思考,有著我對我們青春價值的再次掂量。 如此說來,真是不虛此行呀?我們真的都該主動出去走走,出去看看--出去走走,出去看看,你就會覺得,眼前的世界和身邊的生活,完全不是你先前想像和認為的那樣。就好比霧,自以為消滅了山峰,其實卻點綴了山峰。 或許,也只有在那時,我們才能真正空前真實地看到我們自己精神世界的全月。 第57章 城裡的天,也是一副淫雨霏霏、陰雨連綿的樣子,就好象這上天要現露一回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通法力,又好象要為某人某事渲染營造一種特別的氛圍。 記得那是回城後的第三天,我正在公司忙得鴉飛雀躍、人仰馬翻、不可開交之時,突然接到魏欣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邊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含糊道:"宏偉,許凡回來了……我完了……" 電磁將他的聲音和他的話經過簡單的加工之後傳進我耳朵時,我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是穿了線或者電磁在加工時出了差錯。"欣欣,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我完全被他那有前句沒後句的危言弄得惶惶然,腳底心直冒冷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完全不知他話裡的意味是一種怎樣的情形。 "我在醫院……我的心裡……心裡太亂了!"電話那邊傳過魏欣的聲音,好像來自於另一個世界。我著急得差點沒跳起,對於他不利的種種想法,就像被網入絲網的魚兒一般,活蹦亂跳地接踵而至。 "魏欣,求你大點聲,好麼?到底出了什麼事呀?" "許凡被車撞了……她被車撞了!"說這話時,他的聲音仍然低得沉悶得就好像是在偷偷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但這句話卻好象有著無邊的魔力,讓我聽著不覺愣住,半天反應不過來。"怎麼會是這樣,許凡怎麼可能被車撞了……你沒事吧?"說這話時,我努力想像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怎麼也不能把許凡的歸來和撞車以及醫院聯繫在一起。 一時,我內心深處的那個震撼呀,有如山崩地裂一般的地震。看來,生活的確是一副突如其來的樣子。原本水波不起、波瀾不驚的生活,於暗處卻湧動著雲水激蕩的暗流。生活,對於生活,我們的確都得搽亮了眼睛、認真地對待。 "我沒事,我倒希望出事的是我……是我多好?"魏欣有些瘋瘋傻傻,好象一下子就看破了紅塵--可這紅塵滾滾,任誰又如何看得透看得破呢?誰曾有那樣的法眼?如若真有那般的法眼,又為何還要與我們一起,混跡在這滾滾紅塵呢? "魏欣,天不會塌下來的!即便世界的末日來了,我們也要面對,千萬別這樣!"我實在聽不過他那一蹶不振的口氣,便一邊責怪似地給他打氣,一邊說:"要不要我馬上過去?欣欣,在哪個醫院?我現在馬上過來!"說著,便匆匆忙忙地整理桌面…… 我風風火火地驅車趕到市軍醫院的搶救室時,看到魏欣被霜打了一般,垂頭喪氣地癱坐在過道的椅子上,那眉間突然聚起的皺紋,看上去讓他滄老不堪。而他給人的那種憂愁和無奈的感覺,就像傳染的病毒一般,來回不停地在醫院過道的空氣中遊蕩。 搶救室的門口,一位滿頭黃髮的高個年輕人探頭探腦地走來走去,看上去精瘦精瘦,很時尚的樣子,其實或許是嚴重的營養不良。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可不知怎地,那一眼居然無緣無故、沒有任何理由地中傷了我。 我沒有理他,三步兩步地奔到魏欣面前,曲身拍拍他的肩頭,著急地問:"欣欣,到底怎麼回事?" 卻見魏欣好半天才有些艱難地抬起頭,面帶苦色愁容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無可奈何地看著那黃頭髮的年輕人,用盡氣力道:"看到沒?許凡……許凡就是跟他走的……" 我順著魏欣的指引側臉看了那傢伙一眼。正好,他也再次正向我們投來觀望的目光。我們的目光在交鋒碰撞的一刹那,我對他的鄙視和仇恨超出了理智的極限,心裡不由暗暗罵道:"操蛋,狗東西,還敢站在這裡,是顯示你偷香竊玉的本事麼?你這不是找死?當下,便拼命三郎似地朝他奔了過去。 朝這傢伙奔過去的那瞬間,我想,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我都得替自己的兄弟出這口惡氣--要不怎麼是兄弟了?要不怎麼說患難見真情呢?這是一個證明我們兄弟情深的絕好時機。 就要奔到他面前時,這傢伙居然做了一個聳肩的動作,仿佛在對我說:請便!而他的這個舉動,更激發了我要好好教訓他一下的想法。 我兇神惡煞地撲到他面前,抓過他的衣領,不由分說劈頭蓋面就是幾拳,準確地砸在他臉上後,他的臉驟然由白變紅、由紅變紫,嘴裡、鼻子裡頓時鮮血直流。由此可見,我對自己兄弟的感情有多深厚,對偷香竊玉的小人有多憎恨。 見他已成這般慘相,我一時有些心軟,嘴裡卻更來了勁:"狗雜種,還不快滾?真想找死嗎?"說這話時,我想我這可是給你臺階下呀:小子,識相點,趕緊順著大哥給你的臺階提著褲子滾吧,不然,你可真要好好領教一回"鋼鐵是怎麼煉成"的道理。 可這傢伙卻始終一副寧死不屈的的樣子,既不還手,也不做聲,更沒有半點要退出的意思。好象有意挑叛滋事的是我,他卻是寧死不屈的革命英雄。看上去,他對於自己偷香竊玉的信念堅定不移。 我看著更覺火冒三丈,抓過他的衣領,找准位置,又是一陣狂毆,越打心裡就越沒了理智。這時,我才明白--我們每個人的身體深處,依然潛藏著我們的祖先曾是動物和野獸的經歷的原始知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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