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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18章

  游泳盡興,我們來到二樓,找到了正在跑步機上的小惠。在這裡,我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健身器材,就好象這裡是我們城市各種健身器材的展館。看著那一具具樣式各異的器材,想著我們民族和人類需要增強的體魄,我佇足而立,向它們行了足有三五分鐘的注目禮。

  然後,我們又在健身教練的帶領下直上三樓。三樓以室內球類運動為主。吳總一番拾掇,我和小惠打了一會兒室內網球。

  我原以為這個簡單,完全可以露一手。結果,沒堅持多久,便腿肚子抽筋,大汗淋漓。於是趕緊喊停。吳總靜坐在一旁,樂呵呵地笑,說這都是平時缺少鍛煉的結果,還說這是都市白領的通病。

  我聽著不覺黯然,先前還想,雖說我們一事無成,可畢竟年輕還算本錢,可不想身體的素質竟也這般偽劣。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須努力。可沒了本錢,又如何努力、如何革命、何以談得上成功呢?我一時不僅汗顏,而且從心底裡為自己感到著急。

  四樓是形體訓練室。在這裡,我第一次完整地見識了各種操類運動,什麼有氧杠鈴操、拉丁熱舞、健身球、常溫瑜珈和高溫瑜珈……聽健身教練介紹說,這些都是當下城市裡最受青睞的項目。我看著聽著,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這城市的一分子,怎麼所有的這一切對我,就跟天方夜譚似的。

  吳總紮起頭髮,和她的健身教練踩著拉丁音樂的節奏,搖擺、旋身、抖肩、展臂、扭腰、送胯,看上去就如同一條美人魚在浩瀚的大海裡暢遊。我和小惠看著,異口同聲地為她喝彩叫好。她的風情萬種再一次毋庸質疑地迷醉了我。

  在我看來,世間的女人百媚千紅,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有的美妙,而吳總的美卻獨領風騷。她示人的美態,可謂老少皆宜。她的美,是穿越了歲月歷練之後的成就之美;是經歷了世事的滄桑後的成熟之美;是那種"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的精粹美。這樣的美雖不驚豔,卻極富殺傷力;這樣的美雖不叫絕,卻刀刀見血。她會讓你過目不忘,讓你"除卻巫山不是雲、曾經滄海難為水",讓你"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那一刻,我開始堅信"美女是時光雕刻而成的"這句西方諺語……

  五樓則是美容淋浴中心。當我站在門口望而卻步時,吳總當即便看出了我的顧慮,說男士專區裡的人多的是,如不信你進去看看。美容醫師也附和說,現今美容已不是女人的專利,其實城市男青年更需要。我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大姐,不是我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太快。吳總調笑說,你還年輕,趕得上,趕得上。小惠也笑說,宏偉你勇敢點,快進去吧,從此女兒國裡也就多了你一個而已。

  大家嘻嘻哈哈地歡喜一番。

  待我膽怯而新鮮地踏進香味濃烈的男士專區時,果然看到許多年齡相仿的大老爺們,正心安理得地躺在舒適的美容床上,臉上塗滿了花花綠綠的護膚用品,一個個搞得像國粹京劇演員似的。我一時噁心得不行,心想莫非人妖就是這樣製造出來的?當即便退出身來,結果搞得我倒像個怪物似的。

  等待兩個美女的過程裡,我感慨萬千。此前,我從沒想過人還可以這樣生活,這樣享受,從沒想過我們的城市還有這麼時尚、如此前衛精彩的一面。同時,我也深有自知之明地意識到,這些高品位高品質的生活,只屬於為數不多的成功人士,也只有成功人士才配有這樣的生活。我第一次如此強烈而深刻地發覺,自己過去的生活一文不值,甚至那壓根就不叫生活,只能叫活著,充其量也只是活著。我為自己苦悶的過去,感到淒涼可悲。

  一種從此執意要奮發圖強和出人頭地的信念,就這樣,在這裡,仿若一粒飽滿的種子一般,深深埋進了我的心田。

  晚餐,是在一家日本料理店享用的。但對我而言,不是享用,是見識,我只是完整地見識了一回原汁原味的日本料理而已。

  當身穿和服、講一口流利普通話的女服務員,端進據說聞名世界的生魚船餐和天婦羅時,我驚豔得混身亢奮。雖然倍感新奇,卻不知從何下手,以至於不敢輕易開腔說話,不敢隨便亂動碗筷。而旁邊的小惠,卻一副見怪不怪、手到擒來的樣子,讓我甚是懷疑她這是不是得益于王經理的言傳身教。

  吳總介紹說,日本料理本著自然原味的精神,是世界烹調最為一絲不苟的國際美食。其烹調方式細膩精緻,以糖、醋、醬油、味噌、柴魚、昆布等為主料,注重味沉、觸覺、視覺、嗅覺等以及器皿和用餐環境的搭配意境。說她也是在一位日本朋友的極力推薦下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而來的,結果,喜歡得一發不可收拾。現在幾乎有一半的用餐時間都在這裡度過。還說吃料理一定用名叫撒瓦的調酒,這種用烤酒和果酒調製而成的東西,口感柔和、清涼,還可以消解油膩……如此這般,不在話下。

  我卻聽得口舌生津。可當我真正吃下這些玩意時,卻完全沒找到她所說的那些美妙的滋味。芥末的辛辣,刺激得我整個晚上都睜不開眼睛,淚流如注,讓人誤以為是失了戀。我想不明白,怎麼這些堪稱精髓的東西,在我嘴裡就變成了一種折磨和受罪呢?

  用完餐,走出這家日本料理店,卻見城市的高樓、櫥窗、霓虹、看板已是燈火輝煌。街上的行人迷離而步履踉蹌,夜色深重的城市不知向著怎樣的高潮在縱深挺進。

  吳總興致頗佳,執意要開車送我和小惠回家。我們執拗不過,便先送走了小惠。駕往我家時,吳總這才興趣濃厚地問起了我的情況。

  我一一告訴她,說我母親去世得很早,現在和爸爸住在一起;又說我已是名草有主,對方是一位極優秀的中學教師,最近下鄉支教去了。說到新萍,我猜想她應該已經順利抵達了吧,現在該正享受著那初來乍來的興奮和喜悅吧?

  我還告訴吳總,自己參加工作都快三年,並暗示她說這個項目對我和公司的重要性。這期間,吳總一言不發,只是開著車子,靜靜聆聽,好像正在為我的生活做著某種感慨或沉思。

  臨下車,吳總突然轉臉看著我,眼中帶著一絲迷蒙,仿若一彎秋水。笑說,小程,今後我能直接喊你宏偉嗎?我笑笑,說喊我小程、小偉、宏偉都行,只要不喊小宏或者偉--我本想說偉哥的,可轉想,那太貿然,會冒犯吳總,便戛然而止。吳總嘎嘎開笑,說今天她真的很高興,希望以後每天都這麼高興。我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讓人躁動的曖昧,連忙笑說,吳總您今天辛苦了,早點回吧。吳總卻笑說,你先走吧,孩子,我要看著你先回家。

  我迅速下車,沒有回頭,三步並做兩步地趕回家中,開起房燈,站身窗前,卻看到吳總靜坐在車裡依舊沒有離去。我想都沒多想什麼,便開啟窗戶,朝她揮手致意。她看到之後,這才亮起車燈,按了一聲喇叭,以示回禮,然後掉轉車頭、驅車而去。

  這天夜裡,我夢到了自己去世已久的媽媽,亦真亦幻裡,我看到她回到城市,回到我的生活,站在了我的身旁。我又一次真切地體略到了母愛的溫暖。

  從夢中醒來後,我不禁又想起了吳總。那時我終於斷定,真正吸引我的,是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母性。

  母性是一種光芒,是一種磁場,是一種召喚,也是一種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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