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秋(26)_李霄淩

二十六

　　柳鶯嚴厲地問："剛才是你把你哥哥的屋裡翻得亂七八糟嗎？"武志說："嗯，我找我的書去了！"

　　柳鶯說："這些書不是你一個人的，全家人都有份！你哥哥想看看不行嗎？"武志說："武男想看看當然行！可是他得問我借！媽媽，這回是武男的錯！他自己把書藏起來了，誰都沒告訴，成他自己的書了！"

　　柳鶯說："為什麼武男看書要管你借？你什麼時候成圖書管理員了？誰任命的？"武志理直氣壯地說："我爸爸任命的！我爸爸上次回來說，小四，你這裡有這麼多書，像個圖書館！以後你就是圖書管理員，你要把每一本書都管理好！爸爸下次回來要檢查！"

　　柳鶯萬沒想到小兒子會說出這番話："什麼？你說什麼？我怎麼不知道？誰作證？""柳處長，您別發火了！首長的確說過這話，當時我在場可以作證！首長進來檢查我和武志的住處，看見有這麼多書，高興，當時就說了這番話！沒有一個字是武志自己編排的！"小黃恰在此時進來了，她頭髮濕漉漉地，手裡拿條幹毛巾，不停擦著長髮。顯然，剛從浴室洗澡回來的小黃並不知道武志上樓的事。

　　"……！"柳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武正平是武家絕對的家長，不但在孩子們心裡有絕對權威，就是在柳鶯心裡也有絕對權威。既然他說了這話，柳鶯當然不能反駁。再說，武志到樓上找書是負責任的好事……

　　柳鶯想到這裡，就改口說："武志，既然爸爸說了讓你管書，以後你就要大膽管！但是，希望你有話好好說，不要上來就動手！"

　　小小年紀的武志，對付偏心的母親卻有一套："媽媽，我知道了！你看看這床底下，這兩個紙箱子裡都是書，整齊著呢！武男要看就來借，好借好還！媽媽，你還有什麼事？"柳鶯只好說："沒事了！你們睡吧！"

　　武志立即走到門口，把門拉開送客："媽媽，明天見！"

　　柳鶯見小兒子已經下了逐客令，只好出去了。

　　樓上，武男把母親的處理過程聽得一清二楚，知道武志未受絲毫懲罰，失望之極，嗚嗚地哭起來。

　　"搶書事件"後，武家的家長武正平第二次回京彙報工作。此時正值1961年暑假即將結束。暑假期間，武正平把老大武詩打發回爺爺家參加勞動，老二武林回奶媽家參加勞動，家裡只剩兩個小的。父親的到來，暫時壓住了武男和武志兩人製造在家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這天是星期天，武正平和柳鶯帶著武男、武志又來老首長家裡拜訪。他們驚喜地發現，王家的寶貝女兒灰灰明顯長大了，有型有樣地更漂亮了。她再也不是老老實實依在母親喬陽或小秀懷裡的那個洋娃娃，而是一個滿屋子奔跑蹦跳、會說會笑的小公主了！武正平一家來到大門口時，灰灰還在喬陽的懷抱裡，可主人賓客剛一進客廳，她就從喬陽的懷裡掙脫出來，在地上轉著圈地走和跑，還咯咯地笑個不停。

　　柳鶯見了，喜得蹲下身子，一把攬住灰灰摟在懷裡："灰灰，你長得好快呀！這才幾天不見，在奶媽懷裡吃奶的娃娃，已經滿院子跑啦？"灰灰用小胖手抓住柳鶯的一縷頭髮，還是咯咯地笑。王汀趕緊說："灰灰，快叫姨！這是你柳鶯姨！你不好好叫姨，將來你到了她家，小心她難為你！"

　　灰灰似懂非懂，趕緊撒了手，脆甜地叫了一聲："姨！"

　　滿屋子的人都哄堂大笑。柳鶯急忙打開隨身帶的提包，拿出一塊鮮豔的紅綢料子，遞給喬陽："喬大姐，我前幾天到王府井去了一次，在瑞蚨祥看到這塊綢料，覺得顏色很正。想想你們老兩口很少逛王府井，就自作主張，給灰灰買了一塊。"王汀立即說："好看！好看！這個紅色好看！還是小柳瞭解我們！"

　　喬陽聞聽老伴兒說，只得接過禮物，嘴裡客氣著："柳鶯，你那裡四個大小夥子都操不過心來，還有精力操心灰灰！這塊紅綢子的顏色就是正！這是幾尺啊？"柳鶯說："七尺！拿它給灰灰做一身冬天穿的棉襖棉褲面子，足夠了！"

　　喬陽還沒顧得說話，王汀又插進來，半開玩笑地說："哎呀，我們灰灰還不夠兩歲，就有人送聘禮來了！"

　　柳鶯見王汀高興，就接著話茬說："首長，有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灰灰這麼可愛的姑娘，將來提親的人得踩平門欄！我們家裡盡是小子，我們不先動手不行啊！"

　　武正平急忙阻止："柳鶯，你有完沒有？灰灰是政委的心尖子！她才是多大的孩子，你不要老開這種玩笑！"

　　柳鶯一下子掃了興，王汀卻還是興致勃勃。他看著武男和武志說："今天武家的偵察班少來了一半！正平，你那兩個大的到哪兒去了？"武正平說："讓他們到鄉下參加勞動去了！都老大不小的了，暑假那麼長，待在家裡不是浪費時間嘛！"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