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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沒辦法,小秀只得順手拿過桌上的奶瓶,滴了一滴奶到自己手背上:"哎呀,好燙!灰灰這是給燙著了!"

  喬陽一聽,趕緊把繈褓接過來,一手抱著,一手扒開灰灰的小嘴,在燈下仔細看:"哎呀,孩子的小嘴是不是給燙著了?糟糕!食道再給燙傷就更麻煩了!老王,你餵奶前怎麼也不試試溫度?你對孩子這麼粗心?灰灰要是給燙壞了,你要負責!跟你說我帶灰灰睡,你非要插一杠子進來!你一個帶兵打仗的大男人,你哪幹得了這個事?"王汀急得不得了,趕緊對剛跨進屋裡、睡眼惺忪的張雲錦說:"張秘書,你快找個電棒來,我看看,灰灰嘴裡燙壞沒有?"張雲錦急忙勸說:"首長,喬局長,你們不要急!這暖瓶裡的水,溫度不會太高!灌進去都幾個小時了……"

  王汀這位老爸的第一個夜班就闖了大禍--灰灰的口腔給輕度燙傷,孩子怕疼,一連幾天不好好吃飯喝奶。兒科醫生讓往灰灰嘴裡抹紫藥水,護士給抹了不少,弄得灰灰滿嘴滿臉都是紫的。

  喬陽再也不敢夜裡把女兒交給老伴兒。為了女兒,她整整三個月都沒有出差,每晚都帶著灰灰睡覺。她本來就是個做事認真的女人,這下手裡有了一個如此嬌嫩的小女兒,她那認真的勁頭就又增加了三分。灰灰夜裡的飯食,都是喬陽親自下手準備:在灰灰睡前到伙房把牛奶熱開,灌在清潔的奶瓶裡,再把奶瓶放到鋼精鍋裡,蓋上蓋,放到臥室的桌上。灰灰要睡的時候,炊事員再灌一瓶開水,送進喬陽的屋裡,準備晚上熱奶用。

  幸虧這是冬天,牛奶一次都沒有壞過。灰灰半夜裡的那頓飯,吃得很順利,所以她睡得也很踏實。淩晨四五點鐘的時候,灰灰醒了喬陽也醒了。做母親的給小女兒把過尿,再喂上一次奶,就穿衣梳洗吃早飯。這時候,貪睡的小秀還在晨夢中,王汀此時便接上了班。當然,他這個後夜的班是很輕鬆的,工作只限於看守著已經再次熟睡過去的女兒,沒有更具體的事情可幹。

  再說這八六八大院裡,柳鶯正在接著武正平"回京彙報,馬上到家"的電話。

  放下電話,柳鶯心裡突然緊張起來:小四武志起床睡覺時哭鬧的毛病雖然有所改善,但貪吃搶吃的毛病卻沒有改進,在餐桌上的表現不可目睹。武正平是個嚴厲的父親,家裡這一堆男孩子,向來都是他來管。他的厲聲呵斥、煽耳光子、發起火來的暴躁,哪個兒子都害怕。就小四這種表現,厲聲責駡,罰跪、煽耳光子是跑不了的。可是,小四畢竟才是個四歲多的孩子……

  柳鶯趕緊又找兩個大兒子拿主意。

  武詩說:"媽,你別緊張!小四這沒規矩樣,就得挨爸爸幾巴掌!要不,誰能對付得了他?"柳鶯說:"小四才多大?你爸爸發起火來,那個喊叫,還有,掄起巴掌下去,小四不被他打壞,也得被他嚇傻了!"

  武林笑嘻嘻地說:"媽,您竟操不該操的心!我保證爸爸一進家門,小四就老實了!不信您看著!"

  柳鶯問:"這怎麼講?"武林很有把握地說:"小孩子最容易接受心理暗示。武志他雖然不怕您和小黃,但他肯定特怕爸爸!爸爸進門帶進的那股威風,武志怕得很呢!"

  母子三人正說著,門外一陣汽車喇叭響,武正平大步流星進了門。

  客廳裡,柳鶯帶著三個大兒子,小黃帶著武志,都站起來迎接武正平。武正平把帽子遞給柳鶯,隨口說:"武詩、武林,還有小黃,你們坐!都站著幹什麼?"柳鶯掛好帽子,又趕緊遞上拖鞋。武正平坐在沙發上換拖鞋,柳鶯這才跟著坐下。武詩和武林也都跟著坐下,武男則立即習慣性鑽到母親的臂彎底下去,只有武志,拽著小黃的衣角,怯生生地站著。

  武正平伸出手,一把把武志摟在懷裡:"小四,爸爸不在這一段,你表現怎麼樣?聽媽媽話沒有?"武正平四十歲上才有了武志,武志又漂亮得像個小姑娘,武正平真是拿他當個晚生的閨女來疼了。再說,他知道柳鶯對武男的疼愛已經養成習慣。既然當媽的疼愛武男,他這當爸爸的就該疼愛武志--對家裡這兩個小的,父母一人疼一個才公平。

  武志拘禁地坐在父親的膝蓋上,大氣都不敢出。武正平撫摸一下小兒子的頭髮:"哎呀,武志這頭髮又黃又軟的,就像個小姑娘!"

  柳鶯說:"武志回來以後,大院裡的人,誰見了都說他像個姑娘,唉,他要真是個姑娘就好了!"

  武正平興致勃勃地說:"柳鶯啊,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生武志時我都四十了,你也快到三十了,武志怎麼還能長得這麼好?是不是因為解放了,環境好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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