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春秋(18)_李霄淩

十八

　　柳鶯無奈地說："哎，武男，媽媽也看不慣武志這個樣子！可是沒辦法，得慢慢來……"

　　武男說："媽媽，我真煩死武志了，趕緊讓他再回六媽媽他們家裡去得了……"

　　柳鶯說："武志回來的就夠晚了，眼看他就該上學了。武男，你和武志你們倆是挨肩的，你要多關心幫助他，他可是你的親弟弟……"

　　武男不懂事地說："誰稀罕他這個親弟弟啊！當時要不生他就最好了！"

　　聽到自己疼愛的武男這樣說，柳鶯一下子愣住了！她沒想到武男對武志成見這麼深！

　　不過，剛剛回到家裡的武志，還是懵懵懂懂的。他想當然地認為這裡和老家一樣，人人都該慣著自己。他根本不知道武男這麼看不上自己，他也沒把北京家裡的任何一位兄長放在心裡--自己是家裡最小的兒子，又是父母親生的兒子，誰還能把他武小四怎麼樣？柳鶯為了糾正武志吃飯搶先的毛病，苦口婆心地和武志談了好幾次，又嚴令小黃看住他，不讓他吃飯時先下手。但武志不知是裝傻還是真不懂，吃飯的時候依然我行我素。

　　那天，武男中午從學校回家吃飯。他很有規矩地先到書房放下書包，然後跑去洗手擦臉，弄得乾乾淨淨才進餐廳。恰好武志正站在餐桌旁，伸著小黑手抓菜往嘴裡塞，一面大咬大嚼，滿是灰土的小臉，被嘴邊的油膩塗得像大花貓一樣。

　　武男看看滿桌的狼藉，再看看武志，又是氣憤又是厭惡，眼淚含眼圈地站在一旁呼呼直喘！

　　正好柳鶯也回家吃飯，她一進門就喊："武志呀，你哥哥武男回來沒有？哥哥回來咱們開飯！"

　　沒人應聲，餐廳裡卻有響動。柳鶯趕緊跑到餐廳一看，武志的油花臉和武男含淚的小白臉相映成趣，餐桌上亂七八糟，武志顯然已經吃飽，正端著碗在喝粥。

　　柳鶯馬上變了臉，大喊："小黃！小黃！"

　　武志沒回來以前，家裡幾個半大小子都是很有規矩的，誰能像武志這樣？！

　　小黃慌裡慌張地從樓上下來："柳處長，您叫我？"柳鶯厲聲責問："小黃，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這飯桌，我和武男還能不能吃飯了？"小黃無奈地說："我給武志說了好幾遍，讓他耐心等著，等媽媽和哥哥回來一起吃飯……剛才我到樓上陽臺去收衣服，就這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幹了這個好事！"

　　柳鶯說："等吃飯得先洗手洗臉啊！你看武志這手臉髒的！"

　　小黃很委屈："我給他洗過了！他又到後院去玩土抓泥，又給弄髒了！"

　　柳鶯氣得一把把武志拉過來："武志，這桌上菜裡的肉和包子皮裡的餡，都是你吃了，是不是？媽媽跟你說過沒有？做人要有規矩，吃飯睡覺都得有規矩！你怎麼就是不學規矩呢？你飯前洗臉洗手沒有？看你這張小花臉和這一雙小黑手！你就這麼髒，還吃得下去？"柳鶯的習慣是要說話就說夠，要訓孩子也要訓夠。她正訓得有勁，冷不防武志一下子躺在地上，一面來回打滾一面大哭起來。

　　柳鶯愣住了，好一會才想起去拉武志。未曾想武志她是拉不起來的，這孩子潑皮撒賴，她根本制不住。柳鶯真想揍他幾下解解氣，但從沒有對孩子動過手的她，又不知從哪裡下手？是打他屁股還是打他的腦袋？一時間她感覺血直往頭上湧……

　　小黃急忙上去，連哄帶抱，想把武志弄起來。可是武志翻滾的速度快，力量又大，小黃也拽不起來。沒辦法，只好給王青松打電話。

　　王青松跑步來到武家，見武志在餐廳地上又滾又哭，柳鶯在一旁氣得直喘，武男一臉憤怒和厭惡盯著弟弟，小黃在一旁束手無策，炊事兵小吳縮在廚房裡不敢出來……

　　王青松趕緊說："柳處長，您不要生孩子的氣！武志跟他奶媽長大，農村裡慣孩子不就這個樣？不要緊，慢慢板一板就好了！"說著，他拽住武志的兩隻手臂，使勁把武志拉起來，厲聲喝道："讓我看看，這誰家的大小夥子，這麼沒規矩？"武志到底是小孩子，癔病性地胡鬧，真來個厲害的外人訓他，他立馬就蔫了。

　　只聽王青松厲聲說："去，去洗手洗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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