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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我在一旁只有拼命點頭的份兒。

  那位同志再次打量了我們一下,終於松緩了語氣,"不補票是不行的,這樣吧,如果你們不要票據的話,交五塊錢好了。"

  阿萍還想爭辯,我趕緊扯了扯她的衣袖,迅速奉上一張五元的鈔票,這已經是我能想像的最好的結局了。

  和阿萍在火車站分手後,看著她微笑著的臉龐,我在心裡由衷地讚歎其實阿萍是一個非常好的姑娘。只是我沒有想到,二十天以後,就在這個火車站,另外一場更大的災難將降臨到她的身上。

  有時,我自己都不能理解我回家的衝動。無論路上有多少艱難險阻,只要給我假期,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go home,可能因為家裡有我慈祥的父親、嘮叨而又孩子氣的母親,以及一大群狐朋狗友,就好像自己在外面透支了所有的體力和精力,只要回到這裡,馬上就能重新煥發光彩一樣。假期裡,在我睡懶覺的早晨,父親總是在日上三竿以後把家裡收音機的音量開到最大,讓我在歌聲中醒來。

  可是這一次的春節處處透著怪異。

  我還沒來得及和死黨會面,小表弟就和他父母一起跑到我家裡過春節來了。表弟屬龍,小我兩歲,可他的生日實在不巧,是二月二十九日,所以每四年才能過一次生日。表弟長得很帥,高高的,還一臉的學生氣。我帶著表弟在城裡閒逛,拉著他去電影院看電影。我和表弟在街頭漫步時,幾輛車迎面飛快過去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我那群死黨,只不過人人臉上都帶著賊兮兮的笑意。

  我好不容易扔掉了尾隨身後的"小尾巴",去了一趟小米家,不僅因為很久沒見小米了,有些想她,更重要的是傳達任務,讓她幫我收信。那時電話還沒普及,找人完全憑運氣,所以都是不速之客,可是那天下午,我覺得自己是真正的不速之客。

  我敲門,是小米的美女妹妹水水開的門。她沖我一努嘴,"我姐在屋裡呢,你自己進去吧!"

  推開小米的屋門,我大吃一驚,因為屋裡除了小米,還有一個帥哥,桌子上堆滿了廣柑和廣柑皮。帥哥嘴裡塞滿了廣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沖我點頭的份兒。

  帥哥叫李朔,屬於清秀的那一類。不過,他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孩子,比較叛逆,且不受老師的歡迎。他曾經在我當小組長時成為我的手下,想要讓他和我們一起做清潔工作,簡直比登天還難。

  高三時,小米這個文藝委員在元旦晚會前忽然宣佈退居二線,安排我和李朔一起當晚會的節目主持人,這讓我受寵若驚。那台晚會被我和李朔搞成了一團糨糊,笑料頻出。李朔一本正經的冷幽默令我至今難忘。

  他在我畢業簿上的留言同樣讓我吃驚,原來他也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文學男青年,我從此對他刮目相看。只是後來他考上了長沙的大學,我和他就鮮有來往。

  不過,在這裡碰見李朔,我還是非常高興的。

  李朔看見我來了,就提出要走。我自然和小米一起殷勤地把他送出去。

  和小米一起回到屋子裡後,我取笑她道:"你們夠能吃的啊!那麼多廣柑都吃掉了。"

  小米轉身整理著書架,低低地回道:"我給他剝了十三個,他都吃掉了。"

  她一句話塞過來,讓我無言以對。我還想說點兒什麼,卻無從說起。我和小米之間有一個心照不宣的、不成文的約定,如果對方不主動告白,就絕對不詢問。於是,我只能顧左右而言他。同樣,小米在知道了要替我轉信的事後,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這讓我很感激。

  小米還是先我一步調節氣氛,"聽老牛他們說,你和一個小帥哥一起逛街、看電影,你不會那麼笨吧?"

  我愣了一下,隨即大笑,"那是我表弟,你知道的,特帥的那個。"

  剩下的日子,自然是我和狐朋狗友歡聚的快樂時光。老同學、老朋友相見,自然格外親熱,當然,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張率。其實,我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沒想到還是很尷尬。他們在一起聊天,如果我加入,張率立即轉頭離開。我被他的過激反應搞得煩躁不安,以至於形成條件反射,只要他一出現,即便我正口若懸河,也會戛然而止,一言不發。身邊的人看在眼裡,都覺得很奇怪,時間長了,人人都看出我和張率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

  狐朋狗友紛紛看不下去了,有意無意地在我耳邊聒噪,諸如"友誼地久天長,要珍惜",或者"你和張率究竟有什麼過節,說來聽聽",聽得我鬱悶不已,很煩躁。我並不希望把我跟張率之間的關係搞得像現在這樣難堪,可是他的反應那麼強烈,我只能選擇沉默。

  我們還是會和往常一樣騎車去兜風,只是我再也不會坐在張率的自行車後座上;我們還是會一起去郊區野遊,但我決不會和張率交流一個眼神;晚上我們也會聚在一起聊天,只是我們從來不會針對同一個話題同時開口。

  林曉軍用他一貫深沉的眼神注視著我,意味深長地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陳文也對我們兩人破壞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頗有微詞,就連小米,也對我們之間的微妙變化表示不理解。

  在學校的操場上,我和小米像地下黨一樣接頭,小米把韓宇寄到她家的信遞給我,"喏,你的信!"

  我不好意思地沖她笑了笑,她卻沖我翻白眼,"你知道我爸怎麼說的嗎?他說林立夏肯定談戀愛了!"

  我頓時慌了手腳,賠著笑道:"哪裡!哪裡!"

  小米鬱悶地說:"你的意志真不堅定,居然還是北京的那個傢伙!"繼而她又綻放笑容,審問我道,"上次他到火車站接我,估計我把他折騰得夠嗆!你老實交代,他抱怨過沒有?"

  我立即笑著說:"當然沒有,他一直誇你聰明、乖巧又伶俐呢!"我把真相放到一邊,假裝自己從來沒有聽到過韓宇的抱怨,因為他做苦力的路程的確很漫長。

  小米狐疑地打量著我,不屑地哼了一聲,"林立夏,你知道嗎,你一撒謊就裝得特純真、特無辜!可是你想想,你騙別人容易,你騙得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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