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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了那個枯燥煩悶的學校,新學期的課程多得要死,而且淨是一些不招人待見的課,比如人體解剖。每次我都捏著鼻子走進上人體解剖課的大樓,福馬林的味道總是那麼令人作嘔。男生比我們更慘,他們還肩負著課前把人體標本從池子裡撈出來的"熱身運動"。

  然而,對人體解剖課的厭煩並不妨礙我對食堂的熱愛,一下課就從人體解剖教室沖向食堂,一如既往地購買大排小排,這對我們這幫醫學生而言,是司空見慣的事。或許,只有看書、吃飯和寫信方能排解我心中的落寞。

  那年春天,上海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施工現場,到處都在拆改修建,最著名的工程就是修建高架橋。而我們可憐的學校旁邊就有無數個叫囂不停的工地,離工地最近的,便是學校的操場和圖書館。

  在滾滾黃塵中,我和韓宇在圖書館的碰面越發頻繁,聊的話題也與日俱增。我驚訝地發現,韓宇的文學功底相當深厚,尤以古典文學見長,而我那時滔滔不絕地向他講述《簡·愛》、《呼嘯山莊》、《看得見風景的房間》……也宛若一個文學少女。

  估計就是這樣的假像,蒙蔽了兩位年幼無知的偽文學愛好者的眼睛,給了彼此一個不錯的分數。

  其實,韓宇並不符合我的審美觀。我衣著樸素,成績一般,姿色平常,又不活躍,放到人堆裡立即消失得無影蹤,中學時和我交情不錯的男生也都是成績又紅又專的樸實少年,而韓宇卻有別於他們,他身上時髦的T恤、牛仔褲左一條來右一條,全部出自所謂的名牌。可能因為從小就見過大世面,他在老師面前不卑不亢,很快就為老師所青睞,也躋身於校廣播台,成為一名編輯,後來以飛快的速度榮升為副台長,身邊簇擁著廣播台裡那些唧唧喳喳的小妞。

  我以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不可能產生交集。不料,由於我們在圖書館的頻繁接觸落入了某些同學的法眼,於是,學校裡關於我們在交往的傳言便在空氣中遊蕩,誰讓韓宇是名人來著!

  當緋聞終於傳到我的耳朵裡,言辭裡還帶著對我的輕慢,無非是說我為了接近韓宇挖空心思,連圖書館相遇這樣的小概率事件居然都不會放過。聽到這裡我不禁勃然大怒,"這……這純屬謠言嘛!"可是怒完之後我也無計可施,總不能去食堂門口貼大字報,上書一排大字:"林立夏對韓宇沒興趣。"

  作為一只有悠久歷史的縮頭烏龜,我唯一能做並且能付諸實施的,便是不再去圖書館,改為去教室了。

  可是,我在教室裡也不清靜,沒過幾天,韓宇便把我從教室裡拎了出來,"林立夏,你搞什麼鬼?怎麼不去圖書館了?躲在這裡幹什麼?"

  我一臉委屈,卻不忘開玩笑地說:"同學們都在傳我們如何如何,我怕被人追殺,只得躲起來了,不好嗎?"

  韓宇用他一貫淩厲地眼神審視了我半天,如果目光可以殺死人的話,我估計我已死了上百回了。

  "周日我要去金山看海,你去不去?"他慢吞吞地說,眼神卻在不停地閃爍。

  "我不去!我可不想找死!"

  "週六下午三點,我和江宓在校門口等你。"說完,這個傢伙迅速轉身離去。

  我又急又氣地沖著他的背影大叫:"反正我不會去!"惹得走廊外的同學紛紛側目。

  江宓,也就是我們宿舍的"江米條",人家也是不折不扣的上海小姐,但因為家在金山郊縣,所以並不招本地美女們的待見,依然被冠以"鄉下人"的頭銜。但她不像我這樣的外地學子,就算別人叫我一百遍"外地人"、"鄉下人",我也安之若素。江米條總是心有恨焉!所以,她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把"上海郊區"後面的兩個字去掉。

  回到宿舍,我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看海是我多年來的渴望,誰讓我出生在一個內陸城市呢!於是,我內心深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一直在說:"去去又何妨?不是還有別的女生嗎?"一整晚,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週六中午,韓宇在食堂門口抓住我,很嚴肅地問:"你去還是不去?"

  我想了想,猶猶豫豫地回答:"那就去吧,如果老師不拖堂的話。"

  韓宇的臉色一下子放晴,快速地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下午當然要蹺課才能去啊!三點鐘,校門口,不見不散!"說完,他迅速離去,我還在原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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