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杏花春雨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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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看到我,他的眼神沒有往我這邊瞟過一眼。我拖著田華和他們捉迷藏,等他們走過門口的位置,毫不猶豫地從大門閃身而出。 田華默默地跟在我後面。老遠,我們才放慢腳步。田華小心地說:「我聽說你們分手了,分手怕什麼,大大方方打招呼也不是什麼事兒。」 我忙點頭同意:「是啊,我當時不過就是條件反射,動作大了點。現在繼續去買燈?」 田華歎氣:「當我白癡看不出來啊?我送你回家吧,今天不買了。」 我很感激她體諒。老實說,我現在沒有陪她去買燈的心情。 一直到回家,我還在回想弈的樣子。和照片上比對,多了份深沉,少了點爽朗。是他的新女友嗎?他已經可以找到一個對她施以溫柔笑容的女孩子了。我有點想哭,又哭不出來,心裡發酸,好像又不是難過得不行。 我一個勁想像要是當時叫住了他,會是什麼樣?他是驚喜?是冷淡?是面無表情?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如果他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地遇到個熟人似的,打聲招呼就帶著別的女人離開,我肯定會心碎。 在我心裡,他始終是照片裡笑著朝我走來的展雲弈。 我給郁兒打電話。郁兒不知道他回來了。 他悄無聲息地回來,又會悄無聲息地離開。 我對自己說,洗澡睡覺,明天好好研究下印度餐廳的設計氛圍,順便吃辣辣的咖喱飯。 既然他也在重新選擇開始,我也一如既往地過我的簡單日子。 再糾纏又是一種痛。 在B市,我最怕過兩節。一是情人節,二是春節。情人節那天,那六個還沒嫁出去的人居然紛紛有約,我知道城市大了每人有每人的空間,沒嫁人不見得沒有戀情,只是沒說而已。辦公室只有幾個沒著落的大齡青年留著為雜誌社做奉獻。 其實情人節前倒是忙,等到出了刊就輕鬆了。我翻閱著情人節特刊說:「節前對如何過情人節做了種種推薦。大家覺得最好的項目是什麼?」 沒人理我。我嘴臭,為他人做了嫁衣不說,還要人去誇,有人理會才怪。 終於大李起身一呼:「要不今晚沒節目的都一起過過?剛好兩男兩女,搭對。」 同志們哄然回應。四個人擠眉弄眼互開玩笑,地點也不含糊,選了前期雜誌推薦的某私家菜館。本來情人節訂座困難,硬是憑著給人家做過廣告要了一張桌子。 剛落座,大李和阿成交頭接耳一陣竊竊私語,嬉皮笑臉對我和另外一個女同事菲兒說:「你看我們是不是換換座兒?兩男坐一邊,對倆女的,情人節這樣坐看上去就傻。」我和菲兒四周一打量,像我們這樣四個人一座的真的挺少,幾乎都是成雙成對,含情脈脈兩兩相望。有單個人的,一看就知道在等另一位大駕光臨。 阿成又接著說:「誰和誰搭對兒?」 我和菲兒商量了下,菲兒說:「我們猜單雙。」四個人一起伸手,決定了今晚的男女伴。我和阿成坐在了一邊。調整座位後再打量,都忍不住笑。 菲兒說:「大李,今晚你可要盡到男伴的本分!」 大李嘿嘿笑著:「從現在起到送你回家,我一定站在你身邊不離不棄,想吃什麼說,哥哥幫你布菜,絕對服務周到。」 阿成也笑著對我說:「現在我就是你男朋友,任打任罵任罰,子琦,你要我去摘天上的星星,我絕不會端盆水來裝月亮。」說完挑釁地瞧著大李。 菲兒借機撒嬌:「瞧瞧人家阿成,話就說得比你甜!」 大李渾身一抖:「大小姐,別麻我成不?咱們不內訌,不中敵人的奸計啊,哥哥其實比他實誠多了。」 菲兒與大李挺入戲,看上去就跟真的情侶一樣。阿成笑嘻嘻盯著我,提示我咱倆也不要輸給他們。 吃過飯,四人興頭不減,特別是他們倆懂事地送我和菲兒一人一枝長莖玫瑰,情人節似乎真的有了情人。 找了家酒吧,人多得嚇死,好不容易擠了個卡座,要了一瓶索尼伏特加開始南北對抗賽。我和阿成一組對大李和菲兒。 從沒和他們一起喝過酒,沒想到酒量都不錯。音樂震耳欲聾,骰子嘩啦啦地響,笑聲細細碎碎。如果這樣過一個情人節,我願意。 人群裡我仿佛看到弈靠在吧台喝酒。一個人,那麼落寞。待我撥開人群走近了,靠在吧台喝酒的不過是個陌生人。 我隨著音樂在舞池慢慢搖擺,酒在麻醉我的神經,忘不了就忘不了吧,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強求。 菲兒他們也加入進來。在這熱鬧與放肆的宣洩中,我心裡有處地方轟然倒塌。 我想我是醉了。四個人都醉了。搖搖晃晃走在空寂無人的大街上,我大喊:「如果有人求婚,我馬上嫁給他!」 菲兒撲過來抱住我:「哦,子琦,嫁我好不好?」 我一聲歎息:「你比我醉得厲害!」話一出口,才發現,不管腳步踉蹌,頭腦發熱,我清醒無比。 回到家,找了個瓶子插好阿成送的玫瑰。酒喝到半醉是最好,飄飄然,暈乎乎。可惜我不習慣一個人喝酒,沒準兒會成天灌自己。這感覺啊,真好。 我覺得這個窩今天分外整潔,分外溫馨。我沒有換過窩,在這裡,我能感覺到弈的氣息,他皺著眉幫我收拾衣物,又洗又切弄東西。他弄的什麼啊?我想起那桌子涼菜,忍不住笑。 洗個澡上床,天真涼了,伸手拿過桌上的照片放在枕頭邊上,我想和他說話。 我說,弈,我感覺孤單。這麼孤單。他笑著朝我走來。 我說,酒吧的喧囂,熱鬧的人群只能加深心底裡的寂寞。他仍笑著朝我走來。 我睡著,夢見他真的笑著朝我走來,身邊沒有其他女人。 情人節一過,春節就跟著來。 菲兒似乎和大李走近了。我們相互開玩笑。我看見阿成買了袋裝烤鴨,他老家在佳木斯,春節要回家,給家人買的吧?我隨口問:「給咱爸咱媽買的?」 南方人不太清楚說「咱」和「我們」的區別。以為都是一樣。在北方話裡,「咱爸咱媽」是我和他共同的父母,我說出口了才發現語病。 阿成憋著笑說:「對,給咱爸咱媽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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