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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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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他沒有理由也沒有解釋地去了雲南。這是叫我始終無法明白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去那裡,並且永遠沒有回來過。 我看著那張明信片失神許久。直到電話鈴聲響起。還是英若,她說:"如煙啊,我沒有接到百成,死傢伙放我鴿子,我到了機場他才打電話來,他中途又轉機了,說是要經過一個地方旅行幾天,然後才會回來。" 我笑笑,問:"他去哪裡旅行了?" "不知道啊。"英若說,"他也不願意告訴我,說是從小一直嚮往的地方,我就覺得很奇怪了,我和他一起長大,他有幾根腸子我都知道,卻從沒聽說有什麼嚮往的地方,還說一定要去看一看才可以。真是氣死人了。" "呵呵。你回來吧。"我說,"還要上班呢。" "好。"她說,"我很快就回去,你等著我,我們一起去。" 然後電話掛了。我把明信片收起來,準備換衣服去公司。就在那一瞬間,把明信片放進抽屜的一瞬間,我又看到卡片背後的藍天,和那一望無垠的大海。 我想到英若所說到的百成,他在中途轉程,要去看一個從小嚮往的地方。 是的,多麼簡單,僅僅是要去看看,去旅行。這是一個多麼樸素的念頭,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為什麼不可以去?為什麼不能因為自己的夢想做短暫的停留?何況,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要面對的時候,何況這僅僅是一個夢想,僅僅是一個小時候就開始嚮往的地方。僅僅如此,何必要顧慮,如果不是為了去見某個人,只是為了自己的心情,又未嘗不可? 這樣想著。我突然笑了,笑的很響亮。仿佛我是太久沒有這麼舒心的笑過了。 一個小時後我在機場接到英若的電話,英若大聲咒駡:"搞什麼啊你,柳如煙,你神經病啊,幹嗎突然去旅行啊?還去雲南那麼遠的地方,怎麼今天你們所有人都那麼奇怪,擺明瞭都是來整我啊是不是,我才不要幫你請假,你最好不要回來了!" 我笑,說:"親愛的,不要生氣了。" "我怎麼會不生氣啊,都是說走就走,提前不打招呼。" "好了好了,我錯了,就這麼一次。"我試圖溫柔地勸說著英若。要知道她其實最吃這一套。 英若終於妥協,她嘮叨地叮囑著我,"去是可以,記得我的話,不要去找那個什麼徹,你該不會真的是去找他吧?" "沒有。"我說,"我只是,想去旅行,突然的想去,就這麼簡單。" "那好吧。"英若說,"旅途愉快。" "謝謝。"我說。 飛機起飛。我看著雜誌。想像著也許生活就是這樣,去尋找,然後遺失,然後繼續尋找。我想著,也許這一次並不能找到徹,但是我並不因為盲目感到沮喪,我希望得到的是旅行的收穫。僅僅如此。 從昆明到大理,再經過麗江返回大理。一路上看到,唯一不變的,是天空,那麼藍的天空,伴隨著風和陽光,成為一生中最美好的目光盛宴。 在大理,我找了一間旅館住下來。帶的行李並不多,幾件衣服和一本書。那本書很舊了,是我讀過的第一本詩集,泰戈爾的,《吉檀迦利》 那裡面說:我旅行的時間很長,旅途也是很長的。天剛破曉,我就驅車起行,穿遍廣漠的世界。在許多星球之上,留下轍痕。離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遠,最簡單的音調,需要最艱苦的練習。旅客要在每個生人門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門,人要在外面到處漂流,最後才能走到最深的內殿…… 這是這本書中我最喜歡的一段。 晚上我獨自一人到樓下吃了些簡單的東西。就餐時候,看見隔壁座位的男子,穿白色衣衫,脖子上掛著小型的相機。很像是記者。巧合的是,和我點了一樣的飯菜。 我看到他的手,也是很瘦,像一雙彈鋼琴或是畫畫的手,令我不由想起徹。 不知道要從哪裡找起,不知道徹究竟住在什麼地方,沒有位址,沒有他的電話。也不知道徹在做一些什麼事情。我想,就隨便吧,見不到也好,見到也好。重要的是,總算自己是來到了這裡。 晚飯後去打水,拿瓷的臉盆,盆子下麵有牡丹的花紋。我沒有住過這麼簡陋的旅館,倒覺得是新鮮有趣。在樓下水龍頭前打水,院子裡很安靜,房間都是灰色磚瓦,白色牆壁的建築,簡潔又質樸,有很古老的味道,在屋子的棱角,還有用墨色國畫勾勒的山水圖畫,很精緻的樣子。 我聽見蟲子的鳴鳥聲,很婉轉。抬頭能看見夜空上的星星。徹說的很對,這裡的天的確是藍的不一樣,連夜晚都能感受那種色彩。 這個時候身邊有人也在接水,我轉頭,看見是白天餐廳裡那個男子,他穿著拖鞋,也拿著一樣的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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