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33)_恨安妮

三十三

　　我覺得自己愛他，他對我也是認真的，所以我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儘管我才十七歲，辛然比我大了十歲。我覺得愛情和年齡是無關的，我過早因為孤單看透了這個世界，也許因此過早成熟，我也就很容易地接受了愛情。

　　一直到後來，有一天，我發現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懷孕了。那時我才剛剛十八歲，我感到非常非常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到辛然回來，我告訴了他這件事情，他可能也有些茫然，但還是安慰我，說不要擔心，他會娶我，只要我們結婚，一切就會很圓滿。他讓我不要再去工作，安心在家裡，等著結婚，等著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

　　可是我們一直沒能結婚，我的肚子卻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我很著急，他顯然比我更著急，他回去很多次求父母答應婚姻，父母卻始終不願意承認我。

　　他買了一枚戒指戴在我手上，他說："無論他們承認還是不承認你，你都是我的妻子，我會保護你和孩子，對你好，永遠對你好。"

　　我很感動，我覺得只要有這句話，一切我都不害怕。

　　所以我每天安靜呆在家裡，看電視，洗衣。他不叫我做飯，每天都是回來親自做飯給我吃。我幸福地等待做母親，這有些盲目的愛情給我帶來的，仍舊是我感覺到的溫暖。甚至一個小小細節，我都覺得是上天恩賜的幸福。也許是從小見慣自己父母的爭吵，我覺得婚姻和名分很空虛的東西，只要辛然還在，愛情還在，我就覺得其他的都不重要。

　　在我懷孕的第七個月，辛然的父母打電話來，叫他賣掉廠子，回家來準備結婚的事情。

　　我和他都很欣喜，以為父母終於願意接受了我們。在處理完廠的事情之後，他想帶我一起回去，但父母又在電話裡說，只准許他一個人回來，因為我現在有身孕，未過門的媳婦有身孕，按照習俗是不能進家門的，只有等結婚以後。

　　我有些不安和失落，但是辛然安慰我，他說："你好好呆在家裡，我請了保姆照顧你，等我安排好結婚的事情，馬上回來娶你，你相信我。"

　　我點頭，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只有選擇相信他。

　　但是他沒有回來。不久之後，倒是他的母親和父親一起來了。

　　他們說："你可以選擇打掉孩子，也可以選擇生下來，我們可以給你一筆錢。"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還等待著辛然來迎娶我，他說過會來的。

　　可是，他們說，"你死心吧，他以後再也不會到這裡來了，他結婚了。"

　　"你說什麼？"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聽到了這樣的話。

　　"是的，他結婚了，就在一個星期前，他不會再回來找你了，他也回不來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看這份報紙，這上面還登著他結婚的事情，至於你，我們只是覺得你還那麼小，很可憐，所以決定賠償一些錢給你，畢竟你懷孕了。"

　　我昏沉著，但心裡卻徹底醒悟了，我先是想，可能自己真的很卑微，辛然是該和一個般配的人結婚，後來我又想，他答應過自己，會來迎娶我，就不會食言，一定是他的父母設計了這樣的陷阱，他們逼迫他結婚，不讓他回來。

　　我知道，憑藉自己微小的力量，是什麼都挽回不了的，甚至不能捍衛自己的愛情。但是現在，雖然我還很小，我卻是要做母親的人，站在母親的角度，我更想捍衛自己的孩子。

　　辛然的母親說："如果你打掉孩子，就拿著錢遠走高飛，以後也別來糾纏我兒子，他已經結婚了，你糾纏他也沒有用。如果你想生下孩子，孩子就要歸我們辛家，你還是可以拿著錢遠走高飛，一輩子也不要見這個孩子，不要叫孩子知道你是他的母親。"

　　我聽到這裡既憤怒又傷心，我不知道怎麼有些人會殘忍到這樣的地步。我試圖平靜，試圖讓自己強大起來，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護自己，也保護自己和辛然的孩子。

　　我緩慢而平靜地說，"錢拿來，我去打掉孩子，我不會生下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我也沒有本事養活他。"

　　辛然的父親冷冷笑著："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是為了錢。"

　　我沒有辯解，他們把錢留下，走了。

　　我帶著那些錢，拖著笨重的身軀，離開了那個叫我快樂又傷心的城市。

　　兩個月後，在一個破舊的私人醫院裡，我生下了我的孩子，是個女孩兒，那是個很漂亮的小孩，脖子後面有一顆小小的痣，我記得辛然也有這樣一顆小小的痣。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在看到孩子第一眼的時候，眼淚落下來。我雖然是個小母親，但是我想，我要為了孩子變得勇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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