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紅塵(105)_樁樁

一〇五

　　門內還是沒有聲音。

　　他退後一步，這才想起上樓太急，忘記看窗戶有沒有亮著燈了。

　　鄰居開了門，隔著鐵柵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說了句：「搬走了！」

　　「請問什麼時候搬走的？」

　　「就一周前吧。」鄰居說完關了門。

　　許翊中呆了。她換手機、辭工作、搬家幾乎一氣呵成。對那一巴掌的惱怒，對她與佟思成相處的醋意，全拋到了九霄雲外。她不打算再出現，不打算再和他有交集，酸澀中夾雜著隱隱的不安襲上心頭。

　　許翊中咬牙切齒地想，堯雨簡直不是人！她每一次的離開和疏遠都這麼恰到好處，如果不是瞭解她，他簡直會以為她是釣男人的高手！此時想見她的衝動和急切就讓他焦慮不已。

　　他邊下樓邊給陶千塵打電話，「你好，我是許翊中。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了，能告訴我堯雨的電話嗎？」

　　千塵愣了愣，「我不知道。」

　　「她搬家了，搬哪兒去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

　　「她現在在哪兒上班呢？」

　　「我真的不知道。」

　　許翊中有點急，「你和她這麼好，怎麼會不知道？」

　　千塵歎了口氣，「許翊中，我是真不知道，我也很長時間沒見著她了，小雨一周前給我發短信說她要閉關修煉，完了再和我聯繫，我怎麼知道啊？」

　　閉關修煉？許翊中想笑，她想成仙？一轉念又輕蹙眉頭。她是回父母家住了吧？「你知道她父母家住哪裡嗎？」

　　「不知道呢，她家剛搬來A市不久，我還沒去過她家，」千塵聽許翊中的聲音不知為何有點想笑，又極力忍住。想起佟思成也這樣問，瞬間有點明白堯雨的煩惱了，歎了口氣說，「小雨說不定出去旅遊了，她向來隨性，一般心情不好，她就喜歡外出旅遊。對了，這句話呢，我也對佟思成說過一遍了。至於她去哪兒，我還真不知道。」

　　千塵不知道幫誰才對堯雨好，乾脆兩邊送情報。

　　佟思成也在找堯雨？許翊中有點驚詫，一股喜悅油然而生，笑容禁不住浮上嘴邊，怎麼也忍不住這股子高興勁兒。連開三個多小時車從B市趕回來的疲倦一掃而空，連聲道謝，「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電話，如果有她消息，請馬上告訴我好嗎？哦，也請你告訴她，我在找她。」

　　第三十七章思念的高原

　　堯雨全身趴在地上時，終於感覺到了等身長頭比下跪來得更虔誠。這是全身匍匐於地，用最卑微的方式向神乞求。

　　堯雨辭職搬回父母家快一個月了，她誰也沒聯繫。乖乖趴在她腳下，腦袋安靜地耷拉在腿上。堯雨看了眼乖乖，它馬上站了起來，用一雙熱切的眼睛望著她。

　　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它，堯雨離開電腦桌，「走吧，成天就知道玩。」

　　她牽著狗出了家門。四周安安靜靜，堯雨深吸了口氣，這一個月來的平靜真是舒服到骨子裡去了。

　　辭了職，她開始坐在電腦旁寫東西玩，心無旁騖，鍵盤敲打如飛，沉溺在放飛思想的快樂中。父母向來支援她，用堯雨母親的話說：「家裡不過多雙筷子，再不濟，把她的四萬塊存款折算成伙食費，一個月五百塊，也夠堯堯在家吃上六、七年。在家好，我和堯堯一人一台電腦，互相還有個伴！」

　　父親拿她們母女倆沒法，家裡兩票通過，他棄權。細想之下他覺得做什麼都好，只要人在做事，有目標懷著希望也不是壞事，就如同妻子所說，不外就是家裡添雙筷子的事情。至於以後，他微微地笑了，堯雨能在外單獨過兩年，養活自己絕對沒有問題，也就准了女兒的行為，讓堯雨徹底地成了自由人。

　　走到花園旁，堯雨放開了狗。乖乖歡呼雀躍地自個兒去玩了。她坐在長椅上對著荷池出神。荷花已開過了最好的時節，零星出現凋零。然而風吹過，碧浪起伏，平靜的心又起漣漪。

　　她打開了佟思成送來的盒子，盒蓋跳開的瞬間，她手已經扣下去又關上了。堯雨好幾次想看，最終還是放棄。不管盒子裡裝了什麼，她只明白一件事，他送來這個盒子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打動她。

　　這一個月來她已完全明白了佟思成的良苦用心。他回來之前一週一封信傳遞著他要回來的資訊，回來後不找她是吊著她的胃口，擾亂她已經平靜的心。然而他也沒有強勢地逼著她、追著她，讓她非要給出一個答案，只用溫柔和體貼軟化她。他對她說的話，帶她去的地方，無一不用心地想讓她明白他、理解他、原諒他。

　　然後，就在他出差期間送來了這只盒子。半年，佟思成用半年的時間變著方法地重新追求她。

　　佟思成的努力她明白，她也理解。若是他出國不回來了，何必要讓她等？他出國時就不確定會不會回來。他的家庭條件，他的理想……她完全理解。

　　在校辦工廠裡的時候，堯雨就原諒他了。

　　她只是找不回從前兩人之間的感覺了。

　　那種感覺，時常的開懷大笑、待在一起的依戀、衝動起來的肆無忌憚都消失了似的，再也沒有激情。她想起田園婚禮上看到的許翊中和杜蕾，心裡的不舒服又湧現出來。

　　佟思成，沒有什麼不好。用慧安的話說，能找著一個對自己好的優秀的男人是女人的幸運。她該抓住這樣的幸運嗎？

　　乖乖一溜煙跑了回來，它累了，吐著舌頭想要喝水。堯雨站起來，看了一眼荷池，帶它回了家。

　　吃晚飯的時候，堯雨對爸媽說：「佟思成其實是相當上進的人，我想和他再接觸看看。」

　　父母相互望瞭望，父親和藹地說：「堯堯，你想得明白就好，人是需要接觸才能瞭解的。日久生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何況，佟思成對你也很好，他現實了點，不過，現實也不是件錯事，就看你們能不能合拍了。」

　　日久生情麼？感情真的是培養出來的麼？堯雨看向母親。堯雨的母親撇撇嘴，「那不是隨便找個人也一樣能夠培養？媽認識的青年才俊多了，堯堯，開塊地全種上，看誰能開花結果！」

　　堯雨的父親立馬不吭聲了。

　　堯雨呵呵地笑了起來，她喜歡媽媽說的話。

　　堯雨想去西藏。她一直聽說這是最後一片淨土，心儀已久，她期待能在那片純淨的地方整理自己煩亂的心情。

　　八月末，西藏最好的季節就將結束，她收拾好行囊去旅行。走之前，她給千塵打了電話，「你和蕭陽最近還好嗎？」

　　「唉，小雨，我快被佟思成和許翊中問煩了。你也夠狠的，手機也不用了。」千塵埋怨了幾句笑了笑，「我和阿陽還不是那樣兒，唉，田園婚禮之後好像還是很好，就是高興不起來。高興一會兒，一想起家裡就笑不出來了。阿陽也好像心裡有事似的，有時候就安安靜靜地待著，越來越靜。」

　　「你還沒和你爸媽好好談談啊？談一下會好些的。」

　　「我去了阿陽家裡了，他家負擔很重，爸媽、外婆、一個舅舅都住在家裡，全指望他賺錢養家。我本來不敢對我爸媽說這些情況，但他們不知從哪兒知道了，這下反對聲更大了。談了一次，我媽說，她就是見不得我以後背這麼沉重的包袱，最後留了句話說，什麼人都可以，就是阿陽不行，都反感到這種地步了，你說我能怎樣？以後再說吧。」千塵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已經疲於去想這些事，反而平靜了。

　　「千塵，我要去西藏，你要不要請假和我一起去？說不定，那裡的純淨能讓你心情開朗！」堯雨積極地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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