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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石檢察長說:「老英雄,老前輩,怎樣感謝您呀!若非您老這北寧神探出馬,洲際資訊導彈一發命中,我和蘆廳長年底這張黃牌警告肯定是吃定了的,屁股也會讓林揚書記給打得腫成小山包。」

  蘆廳長和李建勇握了半天手還不盡意,還要再來個大擁抱才能放過。親切熱烈地寒暄過後才說:「老英雄呀,您老這套精妙的推理和智算神斷,能不能再費些神思考慮寫一本書或者是編一套培訓教材哇,哪怕咱內部發行也可以,作為咱們省廳的業務教官,省廳黨組決定要返聘您當總顧問。林揚書記已責成省政法委牽頭,專門要為您老開一次隆重的慶功大會。」

  李建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什麼功呀不功的,我倒沒想過,一輩子也沒拿這當回事。抓捕案犯是咱警監的天職。當不當顧問或教官都不打緊,反正有事我都會盡力而為的。只是這寫書編教材的事我有點打怵,就事論案念叨念叨,出出主意,遇上難事轉轉磨道想想辦法,這都中,就是這咬文嚼字可就差強人意了,只怕是有負領導重托。」

  「一點問題也沒有。」石檢察長是北甯省很有名望的業餘作家,拿著寫文章的事視如喝水走路家常便飯,就說,「就把您老經手過的經典案例,像拉家常一樣白話出來,就是實打實的好文章,活教材。」

  李建勇笑笑說:「使槍的耍不了刀。對您這石檢大秀才大作家來說,自然是會家不難。」

  三人一邊說笑著攜手上了車。省電視臺新聞採訪車在前,押解秦天貴的中巴車居中,三人同乘蘆廳長的奧迪3.0殿后,在談笑中勻速行進。

  三輛車從二號航站樓通往三號航站樓的擺渡車道上駛過。坐在中巴車上的秦天貴心神稍定,透過車窗向遠處正熱火朝天施工中的三號航站樓望去,工地上塔吊如林,紅旗飄飛。他曾在網上多次看過有關三號航站樓的工程介紹。這是為迎接二○○八年在北京舉辦的二十九屆奧運盛典的重點工程之一。無論規模氣勢或是建築工藝結構佈局還是輸送量,它都是目前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具風格的單體航站樓,也將是盛世中華騰飛於世的最顯著標誌之一。首都機場目前日均起降航班一千零三十架次,這就已經讓世界諸多知名的國際機場難望其項背了。

  他也曾經為火熱的建設和發展不辭辛苦地晝夜操勞,忘我地奉獻了自己的聰明才智心血汗水。是惡性膨脹的欲望將這些付出的成就抹殺了。「智慧是真理的一個壯麗側面。」他突然想起一位哲人的名言,也想到自己曾經有過的壯麗側面,然而不幸的是,後來卻把這些智慧的壯麗側面扳轉到了真理的背面。人生最大的難受莫過於自釀的苦酒還要自己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祖國已經開始騰飛於世了,而秦某人卻在這創造盛世輝煌的年代落馬了。觸景生情,秦天貴心中又是一陣刀剜似的劇痛。

  75.大道陽關

  三輛車各自保持著一百多米的距離駛離了首都機場,轉眼就上了首都機場高速公路,沒有幾分鐘就到了機場高速公路的收費站。機場高速公路收費站進進出出的車輛猶如一浪又一浪湧進湧出的汽車洪流,需要隨著車流波浪的湧動,按秩序領卡交費。

  明麗的秋陽透過闊大宏偉橫跨雙向機場高速公路路面的收費站敞棚,毫不吝嗇地將它金色的光輝塗抹在進出收費站五顏六色的車流上,特像是一座三峽大壩一樣的巨型建築,在用心梳理著洶湧澎湃的車浪。

  湧動著的車浪又將金子似的陽光反射起五顏六色的七彩光束,讓人炫目神怡,遐思無限。

  此情此景,秦天貴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陽關大道的概念。從機場出來直奔北京城區的機場高速是名符其實的「國門第一路」和「京東第一門」,也是真正意義上的陽關大道大道陽關。與太梁山中天星峪村秦天貴記憶中的羊腸小路恰成對照。新中國的偉大基業就是從井岡山的羊腸小路走成大道陽關的。他也是從天星峪村九彎十八拐的崎嶇小徑走上大道陽關的。可是他鬼迷心竅卻偏走逆行,犯規了,不僅是被罰下,還有掉腦殼的極大可能。

  秦天貴突然想起了匈牙利詩人裴多菲那首膾炙人口的詩來,於是一聲發自心底的長歎之後,在心下默念出一首自嘲詩來:

  生命誠可貴,

  愛情價更高,

  若為權錢故,

  兩者只得拋。

  無奈呀,十二分的無奈,九百九十九個失悔。

  道是只得拋,心下猶不忍。眼前大道陽關,一路美景,風光無限,讓他感覺到這個萬花筒一樣的世界實在太讓人流連忘返,一點也不想忍心就此離去。

  四季分明的千年古都,十月更是她神采煥發輝煌壯麗的季節。雖然春風、夏露、秋霜和冬雪的千年古都各具風韻,然而最迷人的風采還是金子一樣的秋天。初到美國加州三藩市時,秦天貴覺得三藩市也很美麗。港灣密佈,河濱交匯,崗巒起伏,街巷疊嶂。從便於藏匿隱身的角度去考慮,不失為亡命者的天堂,冒險家的樂園。

  熟悉了,住久了,卻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那是江洋大盜的出沒之地,弱肉強食的有錢人世界,波詭雲譎的黑幕源頭,爾虞我詐的滑稽劇院。若非如此,就不會有他曾認識的桃A、2B、大C等等許多陌路難友聞風而至了。

  與千年古都北京相比,三藩市真的太不算什麼了。三藩市不過只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不說,它沒有北京城的方方正正,大路通天;更有三元橋、四元橋、五元橋那樣勢貫長虹,恰似仙女飛天,一團銀練當空舞的當代橋樑建築奇觀。更不用說還有正在建設中的六環路了。北京城任你去馳騁想像,都跳不出一個無邊大的輪廓,而三藩市呢,不過如此而已,在很多方面,都是無法與北京比肩而立的。

  北京的雍容大度開朗典雅暢達之美在三藩市是找不到的。

  雖然雙手奉銬已落法網,在出逃一年之後又被抓捕押解回來的外逃貪官秦天貴,經過一年多在泰國、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歐洲幾國疲於奔命的逃亡歷程,這時候才更加深切地感受到,這個生他、養他、造就他的炎黃望族與他有著一種根深蒂固來自骨髓中的親和力,只不過許多年來官大生奸,錯將親和力當成了約束力產生了逆反心理,只認錢財不辨是非,一時豬血灌心就昏了頭,倉皇出逃亡命天涯,致有今日面臨的滅頂之災。

  腳上血泡,終歸是自己走出來的。何處去覓後悔藥?

  雖然他已經像是病入膏肓的白血病患者,抑或就是即將被徹底摘除的癌症毒瘤,他還是覺得即便自己是一腔汙血,潑灑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當個野鬼孤魂,也是人生一世的一大缺失。雖然非所情願地被押解回來了,還是覺得能在這片土地上找到自己喘息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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