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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她手掌握的很緊,竭力在控制著,時而用十分歉疚的眼神看著我,時而有時複雜的掙扎,我懂,沾染上這玩意,甭管你是人是鬼,都能變成鬼。

  我雙手握住了她的手,很涼,她好像沒有吃什麼東西,身體一點熱量也沒有,門外響起了孩子的哭聲,我清晰地感覺到賢芝一聽到煩躁哭鬧的聲音就會情緒不穩定,又要抱頭抓撓,我趕忙讓之放要麼把孩子帶樓下去,要麼就哄著孩子睡會兒。

  然後我又躺在賢芝身邊,繼續絮絮叨叨地和她說什麼,她樣子有些安詳了,長長的睫毛閉著,我一停止說話,她抓著我的手又開始抖,我便接著說,甚至到後來我都不知道我和她說了多少話又說了什麼,反正我一直都在說,她一直都在聽。

  奇怪的事,我一直都說馬衛了的,不知怎麼的,我對馬衛這個男人有著特別的好感,這些年賢芝身邊出現過的男人我都數不清了,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始終是馬衛。我覺得馬衛是那些年裡最愛賢芝的一個男人,他愛得都不需要得到她,不像賢芝身邊圍著她的像蒼蠅圍著一塊肉一樣的男人。馬衛是很文藝的青年,很酷很帥,雖然不修邊幅,總是穿著大大的亞麻衣背著畫板在校園走過,但馬衛是個很清歡的男子,很少見他大怒或大笑,他總是淡淡地抽煙朝遠景凝望著,這樣的男人本身就是一幅畫。

  我告訴賢芝,我唯一一次見到馬衛哭,那就是賢芝去參加豪門相親會遇見了鄭兆和,要和鄭兆和訂親的時候,那時馬衛家裡的人都給馬衛辦好了出國手續,是去法國深造,去祿口機場給馬衛送行的那天,南京下著細雨。賢芝沒有去,賢芝和鄭兆和攜手在前一天乘飛機飛去了馬來西亞度假了。

  馬衛並不知道賢芝和鄭兆和去了馬來西亞,他問了我很多遍,問賢芝最近過得開心嗎?問賢芝胃還疼嗎?問賢芝是不是仍穿36碼的鞋?並叫我轉達賢芝要是去哪家醫院整容的話千萬要注意那幾個問題。繞來繞去,馬衛又問我,賢芝會來送他嗎?

  我說她會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直到快要登機的時候,馬衛也沒有等來賢芝,我心裡清楚賢芝是不可能來的,她在馬來西亞和鄭兆和玩得瀟灑呢,我不會忘記馬衛蹲在機場大廳的拐彎邊捂著肚子痛哭的樣子。我第一次見那麼文藝的一個青年哭成那樣,哭到最後他胃都絞痛了。我安靜地看著馬衛哭,我沒有打擾他,我也沒有遞一包紙巾給他,我靠在座位上,突然我也很想哭一場。那種感覺,到現在我也沒有忘掉。

  其實我是不喜歡看男人哭的,我認為愛哭的男人是沒有出息的,是長不大的,但馬衛那次哭,我發自內心的特理解他,因為馬衛知道,我也知道,那一次,馬衛是要徹底和賢芝告別了,那是一場沒有再見的告別,是馬衛一個人遙望著機場大門口的告別。

  賢芝聽著我類似自言自語的回憶,她頭晃了一下,她問我:「素,你為什麼要騙馬衛說我會來呢?你怎麼不告訴他實情,他的樣子,是不是很難過?」

  我撫摸了賢芝的頭髮,拿過一個小木梳在她頭髮上梳著,我見她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言語上了,並且她神智也恢復了很多,我就索性多和她聊起過去,好讓她的心不那麼的不寧。

  我撫摸了賢芝的頭髮,拿過一個小木梳在她頭髮上梳著,我見她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言語上了,並且她神智也恢復了很多,我就索性多和她聊起過去,好讓她的心不那麼的不寧。

  「我只是不想讓馬衛太絕望,你不曉得,那天他哭得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賢芝,你是清楚的,馬衛他那麼文藝的一個爺們,哪曾這樣不要臉的愛過一個女人啊?我們那時誰都說馬衛愛你愛得連臉都不要了,一點男人樣都沒了,他在你面前,根本都不像個爺們。可你不在,他是多麼的純男人純爺們啊!」我笑著對賢芝說,我想賢芝你後悔嗎,要是換做我是你的話,我非後悔死我。

  賢芝乾裂的嘴唇,我用棉花棒給她的嘴唇濕了一點誰,她頓了頓,說:「季素,我想給馬衛打個電話,行嗎?」

  我一聽這話,就來勁了,行啊,當然行啊,賢芝現在就缺個精神支柱了,我看她的樣子是那麼的懷念起過去了,八成她打電話給馬衛的話,馬衛還真就能回到她身邊,多希望這一對人能重新再走到一起去。

  翻出了馬衛的電話,拿賢芝的手機撥了過去,幾乎是電話剛撥通那邊就接了,因為房間裡很安靜,電話那邊的聲音我聽得清清楚楚。

  巴黎這時候應該還是淩晨吧,馬衛的聲音卻聽起來一點睡意都沒有,特別的精神特別的激動,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賢芝,是你嗎?」也許他長久沒有說普通話了,都有了些生澀,帶著法國男人薰陶沾染的深情,那音質一下子就擊中了我的耳膜,多麼溫情的聲音。

  賢芝的臉,竟然無比的生動了起來,她握著手機的手竟輕微的顫抖,她的眼淚清晰地落在了面龐上,我其實這時候應該識趣的帶上門出去,給他們空間。但是,我很沒出息,因為我真的好想聽他們會說些什麼。相隔了三年,他們會怎樣心境來傾訴。

  「馬衛,你過得好嗎?巴黎,很動人的對嗎?」賢芝問,她臉上的淚流在了下巴上,又滾落到了肩上。

  「我挺好的,巴黎也挺好的。」馬衛輕輕而磁性的聲音說。

  「那就好,那就好。」賢芝重複了一遍說。

  我聽到了遠隔著大洋的電話裡傳來的呲呲信號聲,斷斷續續的,但是馬衛的呼吸似乎都能聽的見,他們竟然在分隔了三年後通電話保持著沉默,足足沉默了一分鐘,馬衛這才說話。

  馬衛說:「賢芝,你的呼吸怎麼變弱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不得不再一次讓我承認馬衛是那麼不要臉的愛著賢芝,他的耳朵竟然仍能聽出賢芝的呼吸節奏,他還記得她曾經的節奏,他覺得賢芝呼吸變弱了。

  賢芝說:「但是你的呼吸加促了。」

  我想我不應該再繼續聽下去的,我要有點偉大的心,把時間空間都留給這一對闊別已久暫時只能借著電話傾訴的一對人吧。我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間,帶上了房門,之放走過來問我賢芝情況怎麼樣了,我把食指豎在唇邊,暗示他安靜。然後挽著之放進了房間。

  「之放,也許賢芝要得救了,你知道嗎?剛才賢芝給她大學時喜歡了她四年的男人打了電話,我看得出來,賢芝的臉色特別的生動,我看她身體那麼虛弱,但是我從她的臉上看到了紅光,我看有戲,而且我也聽出來那個叫馬衛的男人還是喜歡賢芝的,雖然他去了巴黎都三年了。」我心情也很興奮地有一截沒一截的對之放說。

  之放連連點頭,說如果真的這樣,那賢芝的戒毒就有希望了,愛情的力量是無窮大的,之放攬著我的肩,感歎了一下愛情的強大,那麼一本正經的樣子,倒讓我樂了。

  「咦?孩子呢?剛才不是在你懷裡抱著的嗎?又給媽抱去啦?」我問之放。

  「是啊,我抱一會兒,媽就坐不住了,她好像一離了孩子就坐立不安了,她是太喜歡這個小外孫了,她說小放長得特別像你小時候呢,就是比你要淘氣一點,不過男孩子淘氣點會更聰明些。」之放說。

  「哦,你這麼說是我不聰明嗎?」我假裝揮著拳頭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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