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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祁善如鯁在喉,一時竟無法反駁,自言自語道:「有些速食麵還挺好吃的。麻煩你不要毀了我對速食麵的好感。」

  「嘁!」周瓚嗤笑。

  有好一陣,他們都沒有說話,祁善專心摳著手指,房間裡只有劈裡啪啦的打字聲和周瓚不時發出的輕笑。趁他專心交流異國文化,祁善心念一動,問:「喂,明天市博物館有個西周文物展,你去不去?」

  「有什麼好看的,屍體還是破爛?」周瓚顯然不甚感興趣,「你也別去了,當心哪天自己都成了文物。」

  「真不去?」

  「廢話,說不去就不去!」

  「好。」祁善也不勉強,「你慢慢玩。」

  周瓚忽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他不想去那個文物展,祁善不但沒諷刺他兩句,反而乾脆得很,語氣裡還透著隱隱的愉悅,連腳步都輕快了。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你去哪?」他停下了如火如荼的網聊。

  「喝水,你要喝嗎?」祁善和顏悅色地問道。

  她的好心更讓周瓚生疑。他沉默了片刻,說:「明天你是不是打算和周子歉一塊去?」

  「不可以嗎?」既然他這麼問了,祁善也坦然得很,「反正你也不想去。」

  「這不是我去不去的問題。你敢說你不是早就和他約好了?!」

  「周瓚,我不需要你的許可吧?」

  「那你何必來這招?哦,怕我破壞你的好事?」

  「真要是好事,你未必破壞得了。」

  第二十章 另一個周家人

  雖然周瓚口口聲聲說他介意的不是祁善和周子歉去看文物展這件事的實質,而是被祁善的態度惹惱,然而當「實質」正在發生,他莫名覺得自己一個人在家練小號的身影有了種孤苦伶仃的意味。他打算等祁善看完展覽回來再好好批判她一頓,誰知等到吃晚飯的時候,餐桌上只有善媽、定叔和他三個人。祁善看完展覽直接回了學校,她爸媽早就知道了,只有他像傻瓜一樣想了一肚子損她的話無處宣洩。

  他給祁善發信息,說:「你太不孝了!自己在外面玩,我在家陪你爸媽吃飯。」

  祁善到了睡前才回復他:「呵呵。」

  很快到了耶誕節。周啟秀公司今年業績極佳,反正年末將至,他決心組織公司中層以上負責人和骨幹精英飛往三亞做「年終總結」,也有犒勞下屬之意。沈曉星夫婦早打算帶女兒去海邊散散心,在周啟秀力邀之下,他們也決定同行,一起入住在周啟秀公司提前預訂好的酒店。

  在此之前,馮嘉楠曾力邀祁善和周瓚一塊去香港過聖誕。難得周瓚回來了,平安夜正趕上週五,祁善那天只有早上有兩節課,加上週末兩天足夠來回。周瓚不肯去,他嘴上說耶誕節香港那彈丸之地到處都是人,沒什麼意思,實際上他猜到了馮嘉楠會借機把那個「小白臉」推到台前,他才不肯配合。還不如去三亞吹吹海風,看看比基尼美女。

  臨到出發前,沈曉星冒雨去採購旅行必需品,不料回來後染上重感冒,發著高燒,全身肌肉酸痛無力。她自歎掃興,但也不得不放棄了這次出行的計畫。祁定愛妻心切,自然是要留下來照顧的。祁善是年輕人,沈曉星夫婦希望她多出去走走,不要整日困在書堆裡。這次活動是周啟秀主導的,又有周瓚在。周瓚和祁善雖然總有小打小鬧,但沈曉星夫婦知道他決計不會讓外人把祁善欺負了去,安全方面他們是放心的。

  得知父母都不去,祁善本來也打算留在家裡的。可是周瓚聽說她也打算退票,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一口咬定祁善是看他不順眼,存心遠著他。上次去看文物展的事,其實是子歉先提起的,祁善也確實很有興趣。她為難之處在於:若叫上周瓚,他勢必不會讓子歉好受,若不叫他,他心裡更不舒服,想來想去只能出此下策,到頭來還是惹得他悶悶不樂。

  祁善認為子歉是個不錯的朋友,和他相處也很融洽。但是她和周瓚畢竟是繈褓裡開始的交情,就算有再多的不愉快和小糾結,退一萬步來說,他們依然有著比旁人更親密的友誼,在彼此心中都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周瓚若希望她一塊去三亞,那她就去吧。過了這個聖誕,他就要回學校了,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兩人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改變,何必在短暫的相處中還讓對方不痛快呢?

  飛機抵達三亞已是下午,浩浩蕩蕩一行人辦理好入住,短暫休息後就到了酒店餐廳集合,準備第一晚的聚餐。原來這次來的不但有周啟秀的家屬和得力下屬,還有他的少部分客戶和生意場上的朋友。祁善是女孩子,周啟秀特地吩咐一個做行政的年輕姑娘關照她。祁善在那姑娘的引領下剛找到地方坐下來,發現隆洶居然也在,周瓚的三叔正在不遠處與他說笑。

  祁善剛想扭開頭,裝作沒看見,隆洶已在三叔的提示下將視線轉向他們這邊。他眉毛一揚,大步朝他們這邊走來。祁善暗叫不好,她身邊坐著周瓚,而子歉也在同一桌。

  「是你……」隆洶的聲音裡顯然也透出驚訝。祁善在心裡暗暗祈禱,阿秀叔叔既然肯把子歉和隆洶這對「仇家」集中在這裡,應該會有應對的方法吧。

  意外的是,隆洶沒有撲向子歉,而是徑直走到了祁善身邊。他忽然笑了,用力拍了拍周瓚的肩膀,「原來你小子是阿秀叔叔的兒子,怎麼不早說!」

  周瓚飛機上沒怎麼喝水,口渴得厲害,正抱著一個椰青喝個不停,冷不防被隆洶拍了一下,吸管差點沒插進喉嚨裡。他嗆了一口椰子水,緩過來之後罵道:「你妹!想弄死我?你沒問我,我說個屁啊?」

  周啟秀正想責怪兒子說話沒分寸,然而他見隆洶絲毫不放在心上,反而滿臉堆笑地勾住了周瓚的肩膀,一看即知兩人早有交情在前。

  「我說咱們怎麼會那麼投緣呢,世交呀!」隆洶開懷笑道。

  周瓚還是那副死樣子,掰下隆洶的手說:「大庭廣眾之下,不摟摟抱抱你能死嗎?」

  「今天這麼貞烈?」隆洶四下打量,眼光落在了周瓚身邊的祁善身上,「哦……咦……啊!我想起來了,難怪我覺得你面熟,原來是……」

  這下換了周瓚用力勾著隆洶的脖子,強行帶著他往邊上走,嘴裡道:「什麼『哦咦啊』,別光顧著唱戲啊。好久不見,我們單獨敘敘!」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老想指著祁善說話的隆洶帶到了餐廳外。隆洶老大不願意,「你拉我幹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就說我見過她,只不過記岔了。她不就是你手機裡那個平胸妞嗎?」

  「你妹!」周瓚又有了罵人的欲望,他回頭看了一眼,確認自己正處在安全地帶,雖然桌上的人有意無意會望向他們的方向,「你怎麼像個娘兒們,那點破事你要吼給全世界聽?」

  「我告訴你,就是為了你這破事,我腦袋後面縫了二十幾針,現在還沒拆線!」隆洶越說越覺得腦袋後面已經發癢的傷口又開始疼了。

  無論是周啟秀還是祁善都沒有把子歉那天和隆洶的衝突對周瓚說起過,所以周瓚起初一頭霧水。周瓚和隆洶的相識說起來還要追溯到高三的時候,朱燕婷聽說周瓚歌唱得不錯,極力說服他到熟人經營的酒吧試唱。她覺得周瓚有這方面興趣,天賦不該被埋沒,如果可以到酒吧駐唱,對於不想按照父母安排的軌跡生活的周瓚來說,未嘗不是一條出路,和打算報考藝術院校的她更是志趣相投。

  那天周瓚反正也無聊,便隨朱燕婷去了她說的那個酒吧。酒吧的名字俗得讓他心肝直顫,叫什麼「皇家公館」,裡面裝修得金碧輝煌的,生意居然還好得很。周瓚和朱燕婷一起去找了她在這裡做經理的舊團友,大家聊了幾句,又在台下看了一會泰國請來的人妖團表演。中途周瓚去洗手間,恰好遇上了來視察場子的酒吧老闆隆洶。

  隆洶比周瓚大幾歲,正是無法無天的年紀,不缺錢,又開著幾家酒吧,整天混跡於三教九流之間,最是放浪形骸不過。他好賭,好酒,好女人,當然,看入眼的男人他也不放過。當時他陪朋友喝到七分酒勁,迷離著醉眼,就留意上了在他身邊撒尿的周瓚。

  周瓚拉下拉鍊,發現隔壁小便池旁站著的醉漢一臉色相地朝自己張望,心中無名火起。他打小也沒怕過誰,慢條斯理地尿完,斜著眼對身邊的人說:「特教班出來的?尿都不會,要老子手把手地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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