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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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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得讓祁善有些羞愧。她是在背後說他了,雖然那些「壞話」都是「實話」,可也有違她做人的準則。她扯著手裡的抹布,腦子裡短暫放空,以至於沒能及時發現他話裡的不對勁。敢情他萬里迢迢地飛回來,就是為了聽牆腳,伺機逮著她的小辮子? 「回來也不說一聲!」 「好像我說了你就會去接我一樣。」周瓚諷刺道,「你在這兒挺高興嘛,難怪我給你發的資訊你都裝看不見。」 「信息?哦……」祁善摸了摸口袋,這才發覺自己接到子歉電話後,從家裡出來得匆忙,手機並未帶在身邊,「你什麼時候發的?」 幾天前祁善在電話裡問周瓚要不要利用假期回來的時候,周瓚已動了心思,他故意含糊其詞,還讓她給自己寄書,存心想要忽然出現好把她嚇一跳。他一路憋著不告訴她,可是在香港機場候機的時候,飛機晚點了兩小時,無聊之中他又忍不住犯賤,想知道她有沒有可能來接自己,眼巴巴地又給她發了自己的航班資訊。她果然沒來。 「手機手機,就是要讓你拿在手裡。動不動就聯繫不上,你是沒帶手啊,還是沒帶腦子?」 周瓚心情不怎麼樣,嘴裡也對祁善挖苦不休。祁善是見慣了他的死樣子,木著臉只當自己聾了。子歉算是首次正式和周瓚面對面碰上,本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旁邊也覺得有些聽不下去。 「祁善,你們去聊吧,剩下的事我可以自己來。」子歉說道。他實在是不知該怎樣開啟和周瓚的交流,那種尷尬的體質又發作出來,怎麼做似乎都不對,只好倉促地對周瓚點了點頭。 周瓚貌似剛發現房間裡還有「多餘人等」,對祁善抬了抬下巴,「你不介紹一下?」 祁善苦著臉,這件事為什麼要落在她頭上?她暗暗期盼阿秀叔叔快點過來接管眼前的爛攤子,可是周啟秀並未及時出現,就連剛才還在書房附近擦拭樓梯欄杆的保姆秦阿姨也莫名地消失了。 「他是……周子歉。」祁善選擇了單刀直入的方式。 「你同學?」周瓚又把燙手的山芋拋到了祁善手裡,「幹嗎把你同學帶來我家幹活,勤工儉學?」 祁善一瞬間心思轉了許多遍,可嘴上卻什麼都沒說。她真要如周瓚諷刺的那樣,沒手沒腦、又聾又啞才好。周瓚懶洋洋地靠在書房的門框上,興致盎然地等待她的回答。這讓祁善更加確定,他心裡一清二楚,存心讓人下不來台罷了。 子歉又蹲下去擺弄那些書,沉默應對。 「那個……我餓了,我先回家吃飯!」祁善走為上策。她才沒有什麼英雄氣概,打不過就跑,這本不是她應該捲入的戰事。 她試圖走出書房,周瓚擋住了半邊房門,眼裡全是嘲笑。 「跑什麼呀。話還沒說兩句。我才剛走了半年沒到……」 「阿瓚?」 周啟秀站在主臥室的門口,他原本在看一份工作資料,對外面的事並不知情。同在一個屋簷下的秦阿姨莫名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出來看一下。他滿心納悶地走出來,居然看到遠在溫哥華的兒子無端出現在家裡。 祁善如蒙大赦。周啟秀也是明白人,一看他們的神情即把剛才發生的事猜到了七八成。這也是周啟秀始料未及的局面,他想過要讓兩個孩子見面,明知阿瓚會有抵觸,他會盡可能地想辦法化解,但這樣猝不及防地對上,所有的計畫都派不上用場了。 「你怎麼說跑回來就跑回來?你媽媽知道嗎?」周啟秀問周瓚。 周瓚說:「下次我會先向你們打個書面申請,沒得到批准我絕不再回來了。」 「你看你說的是什麼話!」周啟秀揉了揉眉心,「你提前說一聲,我也好讓司機去接你。子歉……你們已經見過了?」 「喲,我應該認識他嗎?」周瓚張嘴做驚訝狀,「你們都熟得很,我倒像走錯門了。爸,你說說看,他到底是哪路親戚?別讓我像個傻子一樣,連招呼都不知道怎麼打。」 周啟秀沉默片刻才道:「他是……」 「我是你大伯父的養子。周瓚,我們在老家見過一次。」子歉搶在周啟秀面前說道。他實在沒辦法看著二叔在周瓚惡意的裝瘋賣傻中承認私生子的存在。這對他是一種雙重的煎熬。 周瓚把恍然的「哦」聲拖得老長。他站直了對周啟秀說道:「爸,我記得你答應過我媽,老家來的親戚不往家裡面帶。是不是你們的夫妻關係不算數了,以前說的話也統統作廢?」 周啟秀臉色不太好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前就拿這個刺頭兒子沒什麼辦法,現在更是成了樁心病。他艱澀地開口道:「行了,阿瓚,別太過分。我事先不知道你會回家。」 「我不在,這個房子就換了主人不成?」周瓚尖銳道。 短時間內,沒有人再接話,因為實在沒法說。連祁善也知道,這間房子的地皮原本是屬於嘉楠阿姨娘家的,祁善爸媽也是在婚後才從馮嘉楠手裡買下了一半的土地產權,實現了兩家人繼續做鄰居的心願。過去這一帶屬於城郊,城市發展得太快,十幾年過去,這裡儼然已成了新區的中心地帶。周啟秀和馮嘉楠感情還好的時候從不分彼此,房子是夫妻共同財產,寫的也是兩人的名字,當然,周啟秀在這房子裡也不乏投入。離婚時,馮嘉楠占盡了優勢,唯獨這所有著太多回憶的房子她並無太多眷戀,和周啟秀協商後,房子是歸在兒子周瓚的名下的。也就是說,周啟秀因為公司離家距離正好,又住慣了,才一直居住在這所房子裡,但它法律上真正的主人卻是周瓚。 「那你說吧,你想怎麼樣呢?」周啟秀按捺著詢問周瓚。 周瓚冷笑不答。 子歉終於把最後一本擦得乾乾淨淨的書放整齊了,站起來說:「二叔,我先回學校了。」 周啟秀短暫地閉上眼睛,他何嘗不知道子歉是為大家解圍。然而,恐怕子歉自己也有數,回學校容易,可他這樣走了,以後在這個「家」,在周瓚面前,他的位置就更加模糊難堪。周啟秀自知不是個好父親,他錯在前,明知是困局,可他太想彌補子歉,又無法駁斥阿瓚的立場,結果這份優柔導致進退維艱。 祁善一直企圖置身事外。她也是矛盾的,周瓚過分了,然而她懂得他心頭眼底的怒火從何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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