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微瀾止水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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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幾乎把全城繞了個遍,最後停在公司樓下。打開手機,短信聲不斷,他恨不得把手機扔出窗外。終究是沒有,他已經改掉了那個摔手機的毛病,因為再沒有人值得他那麼做。 他有時希望自己能談一場戀愛,在三十多歲的年紀裡,比他小些也沒有關係,不那麼喜歡也不要緊,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也無所謂,結婚,平平淡淡地過,以後總會滋生出感情的。可是總是提不起那股勁,他似乎對女人無感了,對現在住酒店的朱婧也一樣。 和她在小安之前就有過那麼一段,後來也曾暗示過他,只是他辜負了她的美意,以普通朋友的禮儀相待,她開玩笑說他變柳下惠了。 他不是柳下惠,是對女人無感覺。 朱婧短信裡問他,「手機怎麼突然關了,和幾個朋友在K歌,想叫你一起過來。」 蘇槿彥在車內呆呆地坐了良久才撥通朱婧的電話。他去赴約了。非常無聊的場合,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只是坐著聽他們唱歌,看著朱婧和別人搖骰子,一幫男男女女吵吵鬧鬧。這樣也好,總比一個人坐在家裡好。 他喝了幾杯洋酒,喝得有些急,也沒有吃東西,肚子開始燃燒。靠在沙發上閉著眼聽著一對情侶對唱:「Jolin in the house , DT in the house , DT in the house come on ,our love in the house ,sweet sweet love……」 很早很早的歌,早得讓蘇槿彥忘記了年份。男聲唱得有些走調了,女聲的英語發音不准。 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呵著氣說:「張嘴。」蘇槿彥聽著這聲音有些迷糊了,乖乖地張嘴,一塊冰涼的水果落入口中,他咀嚼著,那股突如其來的酸味讓他清醒,皺著眉起身一步並作兩步走向洗手間,仿佛含在嘴裡的是砒霜,要他命的砒霜。他拼命漱口,洗去口中的酸味。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去碰那種水果了。 回到座位上,朱婧納悶地問他,「你剛剛怎麼啦?」 蘇槿彥一口氣喝下一杯洋酒說:「抱歉,我不吃橘子。」 朱婧點頭「喔」了一聲。 散場時已經一點,朱婧就住樓上,蘇槿彥喝得七分醉了,送她上樓。在房間的玄關處,朱婧靠著門邊問他:「要不進我房間坐一會兒?喝一杯茶。」 蘇槿彥笑著看她,「這是在邀請我嗎?不了,下次吧!」然後他轉身,腳還沒開始邁,就被人從背後抱著,他只聽見有人低低柔柔地叫他,「子建。」 他想他當時是瘋了,就那麼一個名字他就抵抗不住。他掰開環在腰間的手,轉過身捧起她的臉,那麼近距離地看著她,借著樓道裡斜射過來的昏暗的燈光,在她眉眼間找尋著什麼。兩張臉重疊了,刻在心裡的那個名字呼之欲出,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吻她,如果不是她叫他「Kevin」。 叫他「子建」的那個人從不叫他英文名,一次也沒有過,她甚至連「蘇槿彥」也很少叫。她有時候也會撒嬌叫他「子建哥哥」,每每這時他的心就變得柔軟無比,她要什麼他都會給她,哪怕是他的命。「子建哥哥」是她的專屬,全世界只有她這麼叫他。 他頹然地放開朱婧,對著一臉失望的她,他也只能尷尬地說,「抱歉。」 「以後請叫我『Kevin』。」 「子建」會讓他會迷惑。 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還是執意要自己開車。下了立交橋,車子以一百二十邁的速度賓士在江濱路上,在超越一輛輛車之後駛入某個社區的地下車庫。蘇槿彥頭暈目眩地上了十六樓,進門換完鞋摸著黑進了臥室,顧不得梳洗倒在床上,懵懵懂懂地想著一些事。他想著小安的臉,又想起銀行保險箱裡的那根錄音筆,舅舅因他悔婚而扭曲的臉,母親的傷心欲絕,父親罵他逆子…… 有些事等你揭開才發現比想像的更加醜陋不堪。 白天那個孩子的樣子突然出現在他腦中,就像朱婧說的一樣,眉眼間似乎真的能看到小安的影子,可是她卻否認了,那麼冷漠的否認。也許朱婧只是隨口那麼一說,讓他產生錯覺,依照她的性格是斷然不會留下那孩子的。 他沉沉睡去,卻又在睡夢中驚醒。那個夢始終伴隨著他,那些青紫的勒痕始終那麼觸目驚心,嘴裡常常無意識地叫著她,沒人推醒他,也沒人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伸手無意中摸到床頭櫃上的筆記本,忽然清醒過來,伸手打開檯燈,忽然的光亮刺得他用手遮擋。蘇槿彥下床沖了個澡,又躺了回去,整個人慵懶無比卻毫無睡意。 他只有週末會來這裡,但也有例外,就像今天,酒喝多了把持不住,就來了。剛開始他來這裡心裡總是發慌,一切都和從前一樣,只是少了一個人,沒人說話,有時候悶得忍不住自言自語,以為她在聽。 蘇槿彥想起為安給過他一張寫了電話號碼的便簽,換下的衣服找了個遍沒有結果。他變得有些急躁,明明記得放進褲子口袋了的,沿著客廳一路找出去,在門邊找到,如獲至寶。他已經不記得為何會丟在那裡了,也許是進門時掏鑰匙帶出來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便簽紙放進保險櫃的一個小匣子裡,和那些戒指、手錶等物品放在一起。 打開電腦上了一會兒網,無聊,又把QQ打開了。他的QQ介面裡算上自己的有兩個頭像,自己的是企鵝頭像,一直想換一個,但弄起來有些麻煩,又不好意思請教別人,於是作罷。另一個頭像呈灰色,灰色的四葉草。這樣的兩個頭像讓他突然覺得兩人又有了關聯,他們靠得那麼近。 很多時候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那個灰色的頭像,曾一度以為那會是永遠的死灰。可就在那個晚上,她的頭像突然之間亮了,灰色的四葉草變成了綠色,他幾乎無法抵擋那樣的視覺衝擊…… 伸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個頭像,沒關係可以大膽地撫摸,這麼晚了,她應該睡了。絮絮地想起一些事,兩人的初次和最後一次,她生氣時委屈得像個孩子,每每想起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和渴望,無法遏制。 最初兩人還因她的電腦密碼吵過一次架,但可笑的是他至今都沒有弄清那個密碼,她一直不肯告訴他,他也曾試過彼此的生日結果失敗,那個時候想以後總會知道的,他們有一生的時間去瞭解和發現彼此心中的秘密。 一生很漫長,可是他的一生卻過完了。 第十章 連枝共塚 要方為安接受一段新感情比她所想像的要困難一些。母親安排了兩場相親,被她推掉,反倒是聯繫了邢蔣。就如蘇槿彥所說,他的條件極符合方為安的擇偶標準。兩人並沒有單獨見面,而是一前一後去了白少昕定的酒店包廂。四年的時間,公司人事變化很大,和為安一起的同事基本都不在了,只有白少昕這個###級的人物還留在那裡堅守崗位。他邀了設計室的鐘柏和撰文指導陳文潔,幾個人小聚一番。 同事之間不像同學,畢業了情分總是還在。同事則不然,大多數同事都是君子之交,辭職離開,連電話都極少,更不用說一起坐下來吃頓飯。偶爾在網路上見到也只是打個招呼,說的也無非是舊人舊事,有時候還需要很吃力地尋找話題。和為安常聯繫的除了白少昕以外,鐘柏偶爾在QQ上「嗨」一聲,就各自忙開了,陳文潔更是幾乎不聯絡。 白少昕結婚也沒變得成熟,還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小林的肚子已經凸顯出來,原來瘦瘦高高,現在也因懷孕變得虛胖,用她的話說是不敢照鏡子,也不敢出門。她愛美,屬於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那類女性。工作上能把客戶忽悠得團團轉,可以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白少昕被他養得白白胖胖,有了啤酒肚,發福是帥哥的頭號天敵,雖然他本身就不太帥。鐘柏笑話他和他老婆一起懷孕,老婆五個月,他四個月。 小林拉著為安在邢蔣身邊坐下,邢蔣對為安並未表現出太大的熱情,淡淡地打著招呼。他除了老白夫婦和方為安外,都不太熟悉。不過大家都是年輕人,又是同行,也聊得很好。餐桌上,除了小林,大家都小喝了幾杯。 白少昕疼惜老婆,給她點了一碗黃豆燉豬腳。文火慢燉的豬腳湯汁極濃,香味撲鼻,讓人聞著就想吃。鐘柏號召在坐的女性多吃,陳文潔看著一盅普普通通的豬腳問:「為什麼?」 鐘柏開始侃侃而談,「為什麼?這盅豬蹄學問可大了,孕婦吃了補充營養,你們兩個吃了可以緩解更年期,能潤膚、健體還能……」鐘柏看著認真的陳文潔,「還要我往下說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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