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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呂仲元在那只舊沙發上坐下。當年的匠人活兒雖然粗笨,做出的東西卻結實,老舊了的東西,坐上去還穩穩當當地,只是沙發內斷了幾根彈簧,挺硌屁股的。雲小蘭問呂仲元喝磚茶還是喝花茶?呂仲元說花茶吧。他看看後炕垛著的書,問道:「小蘭,書賣得怎麼樣?」雲小蘭雖然出了書,圓了她一個遙遠而美麗的作家夢,但堆在炕上的一捆捆書又成了她的心病。她愁眉苦臉地說:「真不好意思,看樣子借你的錢一下子還還不了。原以為寫書難,現在才知道賣書比寫書更難。也虧你當初提醒我只印了3000冊,若是印得多了,我現在怕是哭都哭不出來了。」呂仲元笑笑說:「那你為什麼還要寫?」雲小蘭沏上茶來,苦笑著說:「狗改不了吃屎,就這點愛好,放不下。」呂仲元安慰她說:「小蘭,我的錢你別往心上去,什麼時候書賣完了什麼時候再說。噯,你現在還有多少冊書?」雲小蘭說:「你幫著弄出去500冊,我放到小書店500冊,還有200冊呢。」呂仲元歎口氣說:「唉!還不少呀!慢慢賣吧,好在書沒有保質期,等哪天你的名字火了,這點書也就一下子都賣出去了。」雲小蘭說:「借你的吉言吧。只是我家靳玉明不這麼想,他說他一看見這堆書就頭疼。怪我那麼多行當什麼不能搞,偏偏喜歡上了寫作?弄回這麼一堆吃不能吃喝不能喝,用不能用的東西來。我讓他拿到單位賣點,可他們單位的那些人呀,書是拿回去看了,可看完髒兮兮地又給退回來了,錢就像綁在了肋條上,光說好看就是不肯買。有幾個關係不錯的,除了不買,還要你簽名送他。好像他們的錢都是一分一毛掙的,你的書是颳風逮來的一樣。」雲小蘭說著,從抽屜裡找出半盒煙遞給呂仲元說:「家裡也沒什麼好煙,你湊合著抽吧。」呂仲元掏出自己的煙說:「我帶著呢。」

  呂仲元有些日子沒見雲小蘭了,此刻已經心不在焉。他深情地望著雲小蘭說:「小蘭,好久沒見面了,真想你,讓我抱抱好嗎?」雲小蘭的臉飛起一片紅霞,她順從地在呂仲元的腿上坐下,攬住他的脖子,用溫情的目光望著他輕聲說道:「我也想你。」呂仲元摟住雲小蘭的腰,眼睛裡滿是渴望的神情。突然,他想起了什麼,高興地說:「小蘭,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加入省作協的事我給你辦好了。」雲小蘭眼睛一亮,說:「是嗎?」呂仲元拿過包,取出雲小蘭的省作家協會會員證遞給她說:「小蘭,從現在起,你就是個名符其實的作家了。你可知道,有這種殊榮的人在北原可是寥寥無幾呀!尤其是女作家,更是鳳毛麟角。」

  捧著省作家協會的會員證,雲小蘭的腦子輕飄飄地就像懸浮在雲霧中一樣。自從愛上文學,當個女作家是她最大的夢想,為了這個夢,她付出了太多。無論炎熱的夏天還是寒冷的冬日,她就伏在那張油漆剝落的小方桌上辛勤地耕耘著,與她作品中的主人公一道歡樂、一道哀傷,一道憤世嫉俗、一道憧憬未來。寫到動情之處,她會情不自禁地哼起快樂的小曲兒,也會在稿紙上留下傷心的淚痕。這一切的努力只為了完成一個夢,為了這個夢,她覺得她可以付出一切。現在,這個夢在不知不覺中輕而易舉地實現了,以後在街上遇到熟人,她不必再自卑得垂下頭惶惶而去,也不必在那些因為有工作而趾高氣揚的鄰居面前像是低人一等。她們擁有的是物質財富,自己擁有的是精神財富,她們可以拎著雞、提著魚,炫耀地從自己的門前走過,但她們的肚子裡卻一團糟粕,她們永遠也寫不出優美動人的文章,她們永遠也走不出思想貧困的境界。

  雲小蘭知道,如果沒有呂仲元幫忙,她是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成為一個真正的被社會承認的女作家的。她感激地對呂仲元說:「太謝謝你了!今天別走了,晚上我請你吃飯,你說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望著雲小蘭喜悅的神情,呂仲元含笑問道:「這就算謝我嗎?」雲小蘭輕輕一笑,問道:「你說該怎麼謝?」呂仲元的目光移到了雲小蘭高聳的胸脯上,心潮湧動地說:「獎賞我!」雲小蘭立刻會心地摟緊呂仲元的脖子說:「獎賞?當然要獎賞了,是最高的獎賞!」呂仲元迫不及待地說:「我現在就想得到獎賞。」雲小蘭含情脈脈地說:「我現在就給你獎賞。」

  自從和呂仲元做了情人,雲小蘭才懂得了性交和做愛的區別。男女交媾是人類正常的性行為,但和不同層次的人交媾又有著不同的感受。靳玉明雖然陽具粗大,可以輕鬆地把她帶入高潮,但那只能叫性交或者是泄欲。而,和呂仲元就不同了,她們之間的交媾應該是真正的做愛,因為她們有一個享受的過程,那個過程其實也是文化的體現,是愛的傳遞與煥發,是從精神上的享受逐漸轉移到肉體上的享受。那種享受美妙無比,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直達幸福與快樂的巔峰。

  雲小蘭的情欲就是在這樣一個美妙的過程中煥發的,她享受著呂仲元柔情的親吻,享受著呂仲元緩緩地為她剝去衣衫,享受著呂仲元輕揉的撫摩,享受著呂仲元那猶如蝸牛爬在身上的遍體輕吻,直到她的每一根神經像觸了電一般顫抖起來。她的聲音從呻吟燃燒到呼喊,使他和她在迫切和瘋狂中一道進入欲死欲仙的快活中。他們神魂顛倒、蝕骨銷魂,在風急雨驟的酣戰中激情亢奮地爬上情欲的巔峰。

  雲雨之後,漸趨平靜,兩人重整衣衫。呂仲元端起杯呷口茶,茶不好,是那種很低檔的茶葉,沏茶的水也不好,有一股水垢味兒,是用做飯的鐵鍋燒的水。呂仲元放下茶杯看看表,抓住雲小蘭的手輕撫著說:「小蘭打扮一下,一會兒跟我走。」雲小蘭問:「去哪兒?」呂仲元說:「北苑大酒店。晚上大漠集團的尚總請咱們吃飯。」雲小蘭一怔,問:「是尚小朋?」呂仲元點頭說:「是,他要為《銷魂麗人》的出版擺酒慶賀。」雲小蘭雖然沒見過尚小朋,卻對尚小朋沒好感,若不是他,自己可能還下不了崗呢。她輕輕搖著頭說:「你去吧,我不認識人家,不方便。」呂仲元說:「去了不就認識了!尚小朋其實是個很豪爽的人,認識他對你沒有壞處。你是個作家,各個層次的人都應該接觸一下,這對寫作會有幫助的。另外,他的朋友很多,你可以試著讓他幫幫忙,或許他還能幫你推銷些書呢。」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好惡往往會因為利益的影響而轉變,對雲小蘭來說,能儘快把炕上這些書推銷出去是她目前面臨的最大難題。她聽呂仲元說尚小朋或許能幫她推銷一些書,立刻改變了主意,點頭答應說:「那好吧!」

  呂仲元站在雲小蘭的身後,看著她照著那面古老的小鏡子淡淡地描了眉,淡淡地塗了唇,當她收起淡淡的笑容時,她在他的心中就成了一尊莊嚴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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