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拒絕(48)_喬奕斐

四十八

　　自從認識了豐九如和尚小朋，藍婷才發現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差距竟然有著天壤之別。她才真正懂得了什麼是男人的風度、男人的氣質、男人的魅力。同樣睿智的男人有著不同的心機，尚小朋和豐九如不一樣，尚小朋豁達大度，豪情萬丈，做起事來多是氣勢磅礴，有著義薄雲天的手筆；豐九如謹小慎微謀慮深遠，表面上看似和藹親切，實際上卻是神光內斂心機重重，有著談笑風生中殺人於無形的心機。而，宋群雖然滿腦子的小聰明，卻是雞腸狗肚的小心眼，諂媚善變見小利而忘大義，給人一種狗肉上不了大席的感覺。每個人的出身和他所處的環境所處的地位不同時，對一個人的影響太大了。所以，宋群不管有多大的成就有多少財富，永遠也做不了豐九如做不了尚小朋，只能做他的宋群。

　　果然，宋群回到北京不久，駐京辦主任便被調回北原。豐九如很聰明，宋群副主任的那個副字雖然沒有被去掉，但市里也沒有再派新主任來。宋群順理成章地主持了駐京辦的工作，尤其是掌握了駐京辦的財權。

　　既然妻子做了市委書記的情人，宋群也就有恃無恐了。駐京辦的職能本來就是為上京的領導迎來送往，陪吃陪喝，鋪路子拉關係的，何況還有一個中檔規模的飯店和近百張床位的招待所，每年賺幾百萬是平常事。宋群有了財權，當然不會忘記撈油水，他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個理兒，即使自己出些差錯，豐九如也不會把他怎麼樣。他準備下手狠些，先撈它幾十萬在北京買套房子，再找關係上個北京戶口。一旦時機成熟，不用藍婷和他提出離婚，他也會把那個臭婊子一腳踢到太平洋去。

　　第八章情人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個在山裡長大的女孩為了圓她一個美麗的夢，帶著淡淡的憂傷告別父母，走進一座她嚮往已久的城市。那時她的心很年輕，儘管她嫁給的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但她困惑的眼睛終於看見了一道充滿詩意的風景。於是，她像走進夢幻一樣癡迷了。無論是小雨的夏日還是無雪的初冬，她都喜歡一個人佇立在十字街頭，用閃著熱火的雙眼凝視著都市的氣勢恢宏。她喜歡看朝霞中的行人，看他們披一身紅色的流雲匆匆來去；她喜歡看暮靄中的霓虹，看它們在彌漫的濃重中變幻著璀璨身形。她帶著對生命的激情演繹感受著都市的喧囂和熱烈，在記憶裡刻下了她生命中最精彩的片斷。

　　然而，她沒有料到夢的破滅竟是那般迅捷，一種深深的悲涼很快便籠罩住她纖弱的身影和憔悴的心。當她完全熟悉了這座城市，當她用眼睛重新去審視這座城市的美麗與醜陋的時候，她感受到了心靈的震顫。歡聲笑語隱隱離她而去，當年像賭徒一樣為前途下的注在突然間一敗塗地。人與人的爭鬥，人與人的傾軋，虛偽的面孔冰冷的眼神，為了權力而明爭暗鬥，為了私欲而泯滅良知，那種慘烈的情形讓她觸目驚心。

　　於是，她虛幻的夢被驚醒了。沒了工作沒了收入，她幾乎陷入絕望的境界。她不再喜歡聆聽城市低沉抒緩的鐘聲，不再去凝視抹著灰色陰影的黃昏，當雷電在天際陰險地閃著眩目的亮光時，她從恐懼中看到了藏在那裡的她年輕時虛渺的夢。她開始懷念故鄉的山，懷念童年的簡單，她才覺得或許她原本就不該是個城裡人。她記起了故鄉清晨的一線旭日、氤氳繚繞，傍晚的殘霞滿天、暮色蒼茫；她記起了故鄉的春天柳搖花飛、雁鳴鳥啼，夏日的繁星如雨、夜深如水，仲秋的霧大露濃、山靜穀幽，嚴冬的藍天白雲、風寒雪瑞。

　　但是，她終究沒有當城市的逃兵，當她深刻地思省之後才悟到人類之渺小，猶如空氣中懸浮的塵埃。她才懂得用平和的心態去重新體味生命中的波折，她才再次堅強地抬起頭來，拋卻浮躁、牢騷、怨言和不滿，悲觀、自卑、憤懣和傷感，勇敢地向命運挑戰。於是，她拿起了筆，想用瑰麗的文字去傾吐她的心聲，謳歌她生命中的精彩。她還要嘗試著完成一個夢，為了這個夢，她覺得她可以付出生命中的一切。」

　　這段日記是雲小蘭在創作那部長篇小說之前寫下的。那天，她情緒激動，雖然她面前鋪著的是一疊空白的稿紙，但她知道，那疊稿紙上很快就會爬滿瑰麗而感人的文字。

　　雲小蘭的長篇小說很快便脫稿了，如此的寫作速度連她自己都沒有料到。在請呂仲元看稿子的那段日子，她一直焦慮不安。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寫長篇，她不知道這部作品的成功與否。那天，呂仲元來了，還請她到咖啡廳喝了咖啡。他沒有端文聯主席和文學前輩的架子，他對她說：「小蘭，書稿雖然寫的不錯，但有些地方還不夠完美需要修改。只是你現在開個小飯館，晚上沒時間，不然的話，你可以在晚上去我家找我，我幫你修改一下。」雲小蘭最大的心願就是小說能儘快出版，圓她一個作家夢。她高興地對呂仲元說：「呂主席，我有時間，為了這本書，我寧肯把飯館關了門。」呂仲元說：「好！有志氣，那你每天晚上8點鐘去我家吧，我那兒條件好，工具書也齊全，稿子修改完後，讓文聯的微機員在電腦上給你打出來。」

　　對家居斗室的雲小蘭來講，呂仲元家一百四十多平米的房子簡直就是一座華麗的宮殿。而，這座宮殿裡，最讓雲小蘭羡慕的則是呂仲元的書房了。初次站在書房的門口時，雲小蘭有些緊張，她突然覺得非常自卑，沒有勇氣步入這高雅的殿堂。書房除了窗子一面外，都是高到屋頂的書櫃。書櫃裡立著滿滿的書，有的很陳舊了，紙已經發黃；有的很新，就像新華書店書架上的新書一樣一塵不染；有的裝訂精美，像一個個受寵的天使一般驕傲地立在那兒。書的種類很多五花八門，最多的是文學類，其中就有呂仲元自己的《花雨集》。雲小蘭心中羡慕不已，從她喜歡上文學的那天起，她就渴望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書房，哪怕那書房很小，只要能放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一盞檯燈、一個小書櫃就可以了。然而，這個並不奢望的心願卻一直無法實現，她只能趴在那張油漆早已剝落的小炕桌上，用她清純的文字去完成她美麗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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