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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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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完電話,劉大昆想起了當年領著馮箏去找嶽子行的那個三月的傍晚,想起了嶽子行多年來對馮箏的背叛,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幫幫這個女人。可是他又犯愁,清官難斷家務事,個人感情上的事就更難插手了,他能怎麼幫她呢? 昨晚馮箏給深夜不歸的岳子行打手機時,他正和朱旗在幾百公里以外的瀋陽五馬六混。 周日嶽子行在廣電大廈與焦三喜遭遇,姓焦的說趙茜知道倪約在瀋陽的下落。岳子行上次和趙茜在電話裡嘮過,沒套出什麼資訊。這次經姓焦的一說,嶽子行開始懷疑趙茜騙了他。趙茜是倪約的同事加好友,替倪約又寄工資又辦辭職手續,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下落呢? 嶽子行費盡口舌約到了趙茜,並在她公司的一間客戶室如約會面。岳子行對這個貌似精明的姑娘說,小趙你不夠意思,明明知道倪約在哪兒,卻騙我說不知道。進而又誠懇地說,我和倪約的堂姐倪婉和堂姐夫焦三喜都很熟,也清楚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瓜葛。她不顧一切地與姐夫相愛,拆散了姐姐的家庭,姐夫卻對她始亂終棄。這樣的壓力和打擊,一般人承受不住。她現在獨自在外飄零,我很擔心她會出事,所以才四處找她。 趙茜問,你到底是誰?和倪約到底什麼關係? 嶽子行說,我就是我,倪約的好朋友,一個和你一樣真正關心她的朋友。 趙茜狡黠地說,倪約在大連沒有年齡太大的朋友,當然除了焦三喜。 嶽子行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才三十三歲,潛意識裡一直以為自己還是二十七八歲,想問題做事情都不自覺地沿用年輕人的心理定式,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自己的年齡,也從來沒有人說過他老。趙茜之言道破了天機,窘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紅了會兒臉說,你當然不知道倪約有大齡朋友,因為你可能根本不瞭解她。 趙茜說,她很怪,我是不太瞭解她。 嶽子行說,正因為你不瞭解她,所以想像不到她現在有多痛苦,有多危險。 趙茜似乎有所觸動,猶豫半天說,我是瞞過你,我知道怎麼聯繫她,可已經快半個月沒她的消息了,手機欠費,寫信不回,QQ留言也沒回復。 嶽子行急道,快把她所有的聯繫辦法告訴我,半個月沒消息了,誰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呢,只要有位址,我可以馬上去瀋陽。 趙茜深受感動,將倪約的地址、手機號和QQ號全部供出。 嶽子行說,她手機停機,QQ我不會用,看來只有按位址找上門去了。 第二天早晨上班前,嶽子行告訴馮箏他晚上不回家了。下午他以家裡有急事為由向斯文森請了一天假,打算乘五點鐘的高速大巴前往瀋陽。 一切準備就緒,嶽子行忽地難過起來。他為自己的行動感到困惑和羞恥。他在心裡罵自己,你他媽就瞎作吧,作死拉倒。 朱旗打電話邀請嶽子行晚上去金沙灘游泳,說男同志就他倆,女同志有欣然和任紫月。嶽子行說今晚要去瀋陽,女同志有璩美鳳也不去了。朱旗問嶽子行去瀋陽做甚,嶽子行說去私幹。朱旗說辦私事兒的話我就跟著去,有些日子沒去瀋陽了,怪想的。朱旗和瀋陽方面有點兒生意往來,酷愛那邊歡場裡的生猛小姐。岳子行不想讓朱旗知道倪約的事兒,拒絕與其同行。朱旗說,那好,我自己開車去,想搭車就吱聲。嶽子行立即改口說,那就同去吧,不過可別管我的閒事兒,還要注意保密。 四點半,朱旗開車到宏譽大廈接嶽子行,然後到鞍山路加油站加滿油,接著就從東北路出大連上了沈大高速。朱旗說,你這等於是包我車,過路費和油錢你拿,我的工錢就免了。嶽子行說,你想去瀋陽撒野當我不知道啊,我最多管你一頓盒飯。朱旗笑著說嶽子行太黑太摳,扯著扯著就開始反復追問他幹沒幹過任紫月。嶽子行說沒幹過也不想幹。朱旗說小任不漂亮但也不難看啊。嶽子行說幹不幹要看心情不看臉蛋。朱旗說毛病,幹誰不是幹呀。嶽子行說既然幹誰不是幹那我幹嗎非要幹她呢。 兩人在大石橋服務區吃了點兒零食又繼續趕路,一路上山高水遠海闊天空,八點剛過就到了瀋陽。夜色正濃,騷動的城市仿佛一艘巨輪在燦爛的燈海中飄搖。兩人都是瀋陽的常客,來到這裡並不覺得陌生。朱旗說,先跟薄省長請個安吧。岳子行說,省長有話,大連的鄉親們到省城統統免禮。兩人大笑。 朱旗要找地方吃飯,嶽子行說才八點多,辦完事兒再吃。兩人餓著肚子費盡周折找到了鐵西的一處民宅。岳子行讓朱旗在樓下等著,自己和幾個乘涼的居民核實了一下門牌號,然後摸上樓去。他用打火機照明上到四層,仔細辨認後在一戶門前停下。那是一扇油漆斑駁的防盜門,中間貼著一個破損的大紅福字。他日思夜想的人也許就在裡面,也許已經人去屋空。 嶽子行在黑咕隆咚的門口站了足足五分鐘。他一遍遍問自己,你為什麼要找倪約?找到了又能怎樣?從邂逅她的那個夜晚到現在,他第一次這樣捫心自問,並且吃驚地發現,自己竟然答不上來。 嶽子行終於忐忑不安地將門輕輕敲響。他想,只要她在,怎麼都好說。屋裡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到門邊,然後有男聲問,誰呀?嶽子行愣了愣說,我姓嶽,我找倪約。門頂一盞小燈突地亮了。嶽子行往中間站了站,讓自己的臉正對著門上的貓兒眼。男聲說,不認識,是找原來住這兒的兩個女孩兒吧?她們已經搬走了。 嶽子行的心像淬火的鋼件,刺的一下就涼了。他問那兩個女孩兒搬哪兒去了,男聲說那誰知道,聽房東說其中一個精神有問題,被她爸爸接走了。 嶽子行心裡一緊。頭頂的小燈倏地滅了。 嶽子行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這才步履沉重地下樓。朱旗見嶽子行灰頭土臉,忙問怎麼了。嶽子行沉聲說沒什麼。朱旗不滿地說,啥雞巴事兒呀,捂著蓋著的。嶽子行說,走吧,以後給你說。朱旗說,我兩個做印刷設備的朋友已經在酒店擺下洗塵宴,就等咱倆去了。嶽子行說,咱們去簡單吃一口,完後趕緊回大連。朱旗瞪眼道,我操,跑四百公里來簡單吃一口再連夜跑回去,瘋了咋的?嶽子行說,那我自己走,明早得上班哪,吃完飯你把我扔火車站就行了。朱旗說,罵我呢,不是說好了待一天一宿嗎?嶽子行說,計畫服從變化嘛。朱旗說,操,我看你剛才上樓准他媽見著鬼了。 兩人到了中街的一家酒店,和朱旗的兩位朋友在酒桌旁勝利會師。朱旗沒敢多喝,說還要開夜車回大連,令朋友唏噓不已。朱旗的朋友見岳子行話說得少酒下得也不多,就抄著酒杯圍剿他。朱旗說,你們別理他,這小子腦子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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