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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嶽子行又一次沒吃早飯就上班了。他昨晚喝大了,早上起來胃裡燒得慌,特想喝點兒稀粥,可馮箏準備的早餐是剩菜加饅頭,他根本吃不進去,只好癟著肚皮出了家門。

  路上,嶽子行剛打開手機就接到了欣然的電話。欣然說她和任紫月已經攢了一千五百塊錢,想先還給他,剩下的一半過些日子再還。另外任紫月還想請他吃飯,以表謝意。

  嶽子行說,著什麼急還錢呀,以後慢慢再說吧。心意領了,吃飯就免了。

  欣然說,我讓她直接給你打電話吧,你親口跟她說,免得我約不到你被她埋怨。

  嶽子行說,有這麼嚴重嗎?她要是打電話來,我會好好跟她說的。

  岳子行進辦公室時,菜菜和程輝已經到了,正在熱火朝天地吃早餐,有包裝精美的零食,有香噴噴的即溶果珍和咖啡,還有香蕉柳丁葡萄之類的水果,饞得嶽子行口水長流。

  程輝邊吃東西邊問嶽子行昨晚在西郊娛樂村玩得如何,嶽子行說玩得一般,本想搞些節目,結果喝高了,喪失了戰鬥力。

  菜菜一邊笑一邊要過嶽子行的杯子,用玉柱牌白糖塊給他沖了杯糖水,關切地說,皮特,聽說糖水解酒,你喝一杯試試。

  嶽子行心裡被菜菜攪得熱乎乎的,等糖水涼了涼,一口喝了個溜幹,胃裡果然舒服多了。他仔細體會著胃裡的溫暖,以及口腔內殘存的甜味兒,心想人不可貌相呀,菜菜原來也這般溫柔。

  菜菜對嶽子行說,我這兒啥都有,要不要吃點兒?嶽子行餓得正兇,很想吃菜菜的東西,可又不好意思伸手,就說早飯吃得太飽,不想吃了。他暗想,菜菜這小丫頭對我真不錯,以後有機會和她多親近親近。他還從玉柱牌白糖塊的商標想到了男式武器,繼而想像著和菜菜做愛。他神奇地覺得菜菜變可愛了,所以頭一次在意念中和她親熱。

  十點多時,嶽子行餓得胃疼,就偷偷跑到街上買了包花生吃,吃完感覺好多了。回辦公室前,他給賴世強打手機,讓他找公安局的人問倪約在瀋陽的地址和電話號碼。賴世強說,人家說當事人有要求,不讓公佈行蹤,再問也是白搭。嶽子行說,白搭也要問。

  昨天得知倪約的下落後,岳子行高興得差點兒瘋掉。半個多月來,他擔驚受怕度日如年,而今欣聞倪約平安,身心終獲解脫。經過這樣的變故,嶽子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念倪約。他在那個寂寞的夜裡和她相遇,從此便認定兩人之間已然生出某種聯繫,即使永不再見,那聯繫也不會斷裂,就像現在,雖然她已季風一般流浪到了遠方,可她的音容和氣息依然在他心間揮之不去,就連做愛的快感也仿佛還在周身奔流。

  小丫頭,我一定要找到你。嶽子行在心裡說。

  嶽子行剛回到辦公室,賴世強就回電話說,現在上面在狠抓警風,條子們對這事兒特講原則,嘴巴比渣子洞裡的革命者都緊,容我再想辦法吧。

  嶽子行很失望,無奈中琢磨著給倪婉打個電話,探聽倪約在瀋陽的落腳點,可一想起曾和倪婉鬧得很不愉快,就有些打怵。但為了儘快找到倪約,就顧不了那麼多了。他離開辦公室,到電梯間給倪婉打手機。

  岳子行說,倪小姐,你真不夠意思,倪約找到了,也不通個氣兒,害得我為她多揪心了好幾天。我真的很擔心她,這你是知道的。

  倪婉不冷不熱地說,我不想挨你罵,所以還是不通氣兒的

  好。我不罵了,你把倪約的住址和電話給我吧。

  對不起,我不知道。

  別唬我了,你是她姐姐,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在瀋陽,別的真不清楚。

  倪小姐,我這人脾氣不好,話把子又多,不小心冒犯過你,請別往心裡去。看在她是你妹妹而我又是你妹妹朋友的份上,告訴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知道也不想告訴你。

  為什麼?

  怕你再去糾纏她。

  想不到你還挺記仇。

  你這人亂說髒話,不想讓別人記住都難。

  下次不會亂說了。

  希望我們以後別再聯繫了,所以談不上下次不下次。

  太能裝了吧?你把我整局子裡我還沒說啥呢,罵你兩句就受不了了?

  那事其實真的和我無關。但我為此內疚,再次向你道歉。

  道歉有用嗎?我被人家關在黑屋裡毒打了一個鐘頭,所受到的傷害用道歉兩個字能彌補嗎?嶽子行信口玩起了苦肉計。

  你說什麼?他們打你了?……天哪,真沒想到。

  算了,不說這個了。現在我只想找到倪約,希望你能幫我。

  太對不起了……害你吃了這樣的苦頭。你相信我,我真不知道怎麼聯繫她。員警找到她時,她反復央求替她保密。我瞭解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在想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倪婉幽然說道,一切都過去了,我永遠都不想回憶這件事,也害怕別人向我提起。幸虧你不知道倪約的過去,否則連你也不會原諒和寬恕她。再說,你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岳子行覺得倪婉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陌生。她的聲音原來很甜美很從容,現在卻飽蘸滄桑和悲涼,沉重得沒有一絲生氣。嶽子行納罕,難道這個美麗女人的心中真的埋藏著一段辛酸往事,而那段往事真的跟倪約有關?

  嶽子行正想寬慰倪婉,電話卻斷了,像掉線,又像故意掛斷的。他愣了一下,馬上又把電話撥過去。

  電話通了,倪婉說,岳先生,我這是最後一次接你的電話,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聯繫了,請你原諒。

  嶽子行著急地說,別嚇我呀,我可不想就這麼算了。

  倪婉警惕地說,你還想幹什麼?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而且我也不想和你有什麼關係。

  嶽子行情急之下只好厚著臉皮說,大家難道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嗎?

  倪婉說,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做不成朋友的。對不起,我要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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