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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許知元想起在山莊裡的時光,對林芳菲心懷憐憫。

  「嗨,在咂巴咂巴回憶吧。日如月梭噢。」朱妙用爛俗的話刺激他。

  「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很認真地和你交往。」許知元吞咽一下。

  在朱妙看來,過去被拋棄的經歷在許知元心裡刻下了傷痕,而這些傷痕又亟待朱妙來抹平,一服藥醫治N種病,對一個女人來說,也應是價值的某種體現。她產生了心理壓力,她若雪上加霜,顯然不太人道。女人們最終沒成為許知元的妻子,原因恐怕多數在許知元身上,除了戴小號避孕套以外,朱妙目前還沒發現他更大的缺陷。當然這個缺陷對朱妙來說,就是最大的缺陷,她從來把性看得很重,男人的缺陷不應成為女人的遺憾或痛苦,那是違背人性的。

  兩人吃飽了,酒喝上了頭,三分清醒七分醉,打了車回三米六公寓。借著酒勁動手動腳,互相嘲笑對方滿嘴的烤肉味,掀裙子解皮帶,很不按流程地辦了一次,酒勁耗得差不多,洗頭洗澡完畢,已是十分精神。許知元光著屁股攤開身體擺在床上,對自己的「小號」不以為然,一邊翻著新買的書,一邊用腳指頭劃弄朱妙同樣光溜的屁股。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朱妙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她選擇了一種不鹹不淡的說話方式,讓程小奇那邊聽著過得去,許知元這邊也不起疑心。但是很難兩全,程小奇在那頭要纏綿,說動情的話,她回應不行,不回應也不行,低笑幾聲道:「剛吃完飯回來,有空再說吧。」許知元腳指頭劃到她的背上,從腋下抵住她的乳房,故意弄她。程小奇很警覺,說:「你身邊有人吧?不方便說話?」朱妙道:「胡說八道,忙你的去,下次再說。」強硬掛了電話,順手把線也拔了,免得他再打。

  回過頭看看赤身裸體的許知元,想一想程小奇,朱妙覺得自己真是淫蕩。正好比電視裡那些男人,光著身子摟著女人,給老婆打電話,說正跟哥們兒喝酒或打牌,無恥地撒謊。她最鄙薄那類男人,而今自己沒什麼兩樣。類似於這樣的情景出現三次後,朱妙決定告訴許知元真實情況,她十分瞭解自己打電話,許知元在一邊不能出聲的屈辱,她在別的男人身邊試過。這些經驗對於她充分理解許知元的心情很有幫助,甚至可以說,就是為了瞭解今天的許知元,她才經歷了那些賊一樣的戀情。

  「知元,有些事情,我應該告訴你。實際上,不知道他算不算男朋友,沒有見過面,只是電話和寫信。」朱妙決定說出來。

  「我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斷了就行了。」許知元吐出一口鬱悶之氣。

  「我說不出口,很早前就約定見面了。現在跟他說斷了,他會瘋掉。你不知道這個人。而且他最近考試,關係到畢業。」朱妙內心還有更隱秘的想法。

  「你自己看著處理,我的意思是沒有必要見面,慢慢淡了他就可以。」許知元光溜溜地抱起了同樣光溜溜的她,說光溜溜的話。

  「嗯。這樣最好。」

  「要不就告訴他你有男朋友了,快要結婚了,這樣乾淨徹底。」

  「那太殘忍了,他辛辛苦苦打了幾個月電話,眼巴巴地盼望放假回國,鬧這樣的結果,太不近人情了。」

  「這都是你幹的好事,什麼人都引誘,連學生也不放過,真是毀人不倦。」他逗她。他說的是事實,她承認當時太寂寞,只要能撥動她心裡一根弦的,她都會覺得動心。餓漢見餿飯,也會張口就吃,情感餓了,一個道理。許知元表示理解,又檢討了一下自己沒及時出現,讓一個學生娃鑽了空子,都是他的錯。不過,現在他總算來了,就得把位子坐正,學生娃就得靠邊站。朱妙嘴裡答應著,心裡盤算程小奇回國的日期。還有兩個月,誰也不知道這兩個月和許知元會發生什麼變化,過早切斷程小奇,實在是不明智。以後把戰場重新挪到許知元那邊,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近些日子,《 東方新報 》發行量逐步回落,其他媒體有打落水狗的卑鄙勁,散發風言風語,說《 東方新報 》管理出現漏洞,新聞多是捏造,是一份欺騙讀者的泡沫報紙。作為主編的林芳菲心情大受影響,萬一《 東方新報 》停辦,眾人作鳥獸散,她極有可能重回政府機關當公務員,與方東樹同一個大門進出,她不太情願。自從到法國轉了一圈後,林芳菲似乎沾染了那裡的浪漫氣息,回來後身段柔韌了,穿著打扮開始掐出小腰。不過,由於身上原本沒肉,腰雖細了,臀部沒起來,竟不能婀娜多姿。看上去像個綻放了第二春的少婦,由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只能把春天捂死懷裡,所以欠靈活,舉手投足,不及年輕時的嫵媚燃情。

  林芳菲從抽屜裡取出法國帶回來的煙,她給自己留了一包,其他全部給了方東樹,連同一個古銅色的煙斗。戀愛的時候,方東樹說,到四十歲抽煙,他要用煙斗,她不動聲色地圓了他年輕時的夢想。不過,方東樹報她以淺笑,只用過一次,煙斗就陳列在壁櫃上。林芳菲又親自下了三次廚,次次豐盛,費盡心機,由女兒或父親電話方東樹享用,但方東樹都是下不了別的飯桌。

  林芳菲鼻孔裡輕哼一聲,拆散了煙盒,原先的怨恨覆蓋了新掐小腰。她轉身看窗外大道車流如蟻,沸騰不歇,俯身朝下,發現腳下的高樓也像一種植物,往斜刺裡沖長,傾斜得驚人,仿佛將隨時倒塌。這種視覺效果十分刺激,她險些陷進那種景象拔不出來,敲門聲暗助了她一把。龍悅推門進來,林芳菲手裡的煙落在地上。

  「林主編,別想不開啊!這是我們回敬其他媒體的檄文,你看看要怎麼修改。」龍悅前半句玩笑,後半句嚴肅。正如她的穿著,上松下緊,粉色毛衣寬散短促,牛仔褲把屁股裹得緊實泛白。

  「我認為,沒有必要與他們展開爭論,這正中他們的圈套。我們目前要做的就是把發行量重新搞上去,讓他們不擊自敗。《 東方新報 》一向是靠事實說話,靠品質說話的。」林芳菲一腳踩中香煙。她的穿著與龍悅正好相反,咖啡色與黑色搭配,上緊下松,既彌補了屁股消瘦的不足,也洩露了胸部無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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