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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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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悅向大夥隆重介紹了朱妙、古雪兒等五六個朋友,彼此隔著冒著熱氣的火鍋對號入座,行注目禮。余作人對朋友的介紹有板有眼,基本上都是大學同學,外號綽號一併引進,搞得笑聲一浪一浪。一個高個青年惟恐天下不亂,舉起數碼相機,不斷捕捉大夥原形畢露的嘴臉。餘作人把他拉住,對大夥說:「剩下的這位搖滾青年,許知元,今年二十八,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四十八,三圍尺寸不詳,『百年好合』影樓的大牌攝影師。」餘作人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被叫做許知元的青年始終被攝像機擋住半邊臉,沒有停止攝像,但咧嘴偷笑,露出一口好牙。 朱妙感覺許知元鏡頭正對著她,不好意思裝癡,更羞於賣俏,心裡有點慌張。假如許知元樣子平庸,他的鬢角不是那麼鬈曲迷人,在兩側劃上那麼優雅的線條,朱妙根本不會在意是否有人拍照。朱妙的心理活動折射在行為舉止上,立即被敏感的許知元捕捉。他挪開攝像機,露出真容朝朱妙豎起拇指。 這時大家已經瘋狂開吃,頻頻舉杯,用啤酒的涼爽消解火鍋的熱辣。桌上食物堆積如山,除了著名的魚頭招牌菜以外,還有血腸、黃鱔、田雞、牛百葉、九節蝦、金針菇、大白菜、土豆片、番薯絲……一張桌子兩口鍋,透露濃郁的社會主義好的氣氛。龍悅是主角,大夥輪番敬她酒,忙得她興奮的屁股忽起忽落。 因為都是年輕人,余作人的朋友單身占多數,氣氛調得很是熱烈,房間裡如火鍋一樣翻滾。 朱妙要吃米飯,於是另叫了一碟泡菜,被許知元瓜分了一半。先前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許知元的鬢角上,甚至忽視了他的長相,這會兒才看清楚,許知元腦後綁著一條馬尾巴,頭髮比她的不短。幸虧許知元的臉雄性特徵絕對明顯,否則會被誤為女人。他膚色黝黑,剃乾淨鬍子根須異常茂盛,顯示極強的性欲和生命力,帶帽子的黑色T恤使他顯得頑皮多動。 酒在興頭時,許知元開始派發名片,名片數量不夠,到朱妙這兒就中斷了,他優雅一笑,說:「看來你不是外人。」朱妙喜歡許知元,回道:「也不是內人。」許知元打了個哈哈:「你的專欄充滿智趣,人也挺機敏嘛。」他本想說長得「也很理想」,怕恭維太多適得其反,便咽了回去,喉結滑動。這點風吹草動逃不過朱妙的眼睛,她嘴角挑起笑意:「你人長得不錯,話說得也動聽,真是人間尤物啊。」 有人被嗆得大聲咳嗽。 龍悅道:「你們兩個挺投緣嘛,互拍馬屁到了這種境界,真是水乳交融啊。」許知元說:「龍悅大嫂,我可是肺腑之言呢,沒有朱妙小姐的專欄,你們《 東方新報 》起碼就沒有我這麼優秀的讀者!我再忙,每天也得買份報紙看完才安心。你們報社每個月給我慰問津貼也醫治不了我現在的憂傷,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朱妙小姐的專欄繼續開下去。」 龍悅哈哈一樂,說:「許知元你這是變相要脅,你這胳膊擰轉得真快,好歹我也是你大嫂,你到底是喜歡朱妙呢,還是喜歡朱妙的文章?」許知元道:「文章與人渾然一體,你非要切割是嗎?你到底是愛餘作人的身體,還是愛他的靈魂?」龍悅說:「我都愛呀。」並且探過一隻手攬住餘作人的脖子。 許知元笑著擺頭認輸,他知道,即便是當眾親吻餘作人,也不在龍悅話下。 吃的速度慢了下來,喝酒的面紅耳赤,不喝酒的,也在這煙薰火燎的非常溫度中,兩頰緋紅。古雪兒因為家裡有孩子,率先告辭,朱妙及龍悅兩口將她送至門外。朱妙與古雪兒作別幾句,說了些貼心話,重新回到「峨眉山」廳,彼時許知元正喧賓奪主,眉飛色舞地講段子。 「兩口子吧,因為孩子大了,對『做愛』這個詞只能打暗語,他們稱之為『洗衣服』。有一天孩他爸想做了,讓孩子去叫她媽洗衣服。孩他媽那天特疲憊,不想做,讓孩子告訴他爸,洗衣機壞了。兩天后,孩他媽很想要,讓孩子去問他爸洗不洗衣服,孩他爸相當惱火,說,昨天已經手洗了!」 儘管這段子聽過,朱妙還是笑著捧場。餘作人也裝模作樣地說自己第一次聽,只有龍悅和許知元抬杠:「有沒有新鮮點兒的?三年前就聽過了。」許知元便一口一聲大嫂,似乎要將龍悅叫出滿臉皺紋來。 大夥又喝了一陣,要散,許知元說去陸羽茶館喝茶聊天打牌,他請客。見龍悅和餘作人猶豫不決,許知元又道:「你倆回去度蜜夜吧,莫辜負了良辰美景。」 火鍋已經不滾了,碟碗都空了,偃旗息鼓,酒足飯飽的人們紅光滿面。朱妙喝得不多,結婚的是龍悅,她沒有道理灌醉自己。許知元也是一個因素。她總覺得和他之間沒完,還會有故事和糾葛。她的預感一向準確,在這一點上,她近乎女巫。雖然很想和許知元再磨蹭一陣,但欲速則不達,她並不急於要和許知元喝茶打牌,短暫的分離有助於消化這第一次的聚會。女人猴急的結果是負面的,那會讓男人認為你淫蕩,開放,不看重感情,因此男人的態度就很明顯;男人猴急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比如說讓你覺得激情、熱烈,為你意亂情迷,讓你覺得自己魅力十足。 「許知元,給你一個任務,幫我把朱妙安全送到家,要看著她走進房間門,不許有閃失。」龍悅擠眉弄眼,然後吊著餘作人的胳膊,留下一對美好的背影。其他人見龍悅用意明顯,也就知趣而退。 這時許知元倒不坦然了,似乎丟了魂,顯出他靦腆的一面。 「許先生,不麻煩你了,我走回去,也就兩站路。」 「你還沒給我留電話,要是把你丟了怎麼辦?」 朱妙從電話本上撕下一頁紙,把所有電話以及電子郵箱都寫了上去。 「不行,我大嫂吩咐的事,辦不好就麻煩了,必須送你到家,看著你打開房間的門。」許知元把紙片兒收好了,裝出一副怕挨駡的樣子。 「我還從沒試過和一個男的這麼走在大街上,更何況是一個人長得不錯,說話也動聽的男人。」朱妙默許,因為高興,話有點多。 「是嗎?那我太榮幸了。我倒是陪女人逛過街,不過不是女朋友。」許知元不知道自己幹嗎要強調一下。 「沒想到,今天晚上會和一個男人走這麼一段路。」朱妙若有所思。她儘量放慢腳步,儘量靠近許知元,儘量做出情侶的樣子。 「我來幫你背。哇,女孩子的包這麼重,放炸彈啦?」許知元原以為包裡就是些衛生巾化妝品之類的東西,很是詫異。 「不是炸彈,是刀。」朱妙平靜地說。 許知元露出狐疑的眼神,也沒有多問,小心地把包貼在胸前,兩手寶貝似的攬著。朱妙笑了,說道:「你這樣,人家會以為裡面一袋子錢,別引火上身喲,紅雲山公園又發生搶劫案呢,被搶者受了傷,差點小命不保。」許知元掄起手臂,搞出一個健美動作:「有我這樣牛高馬大的保鏢,誰敢上?人家還怕我搶他呢!」 「你沒女朋友?」 「沒有。」 「你這麼出色,怎麼會呢?」 「你有男朋友?」 「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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